应川看到了问:「毯子怎么了吗?」
「嗯?」田臻接连打了第二第三个哈欠,意识有些游离地说:「上面有清洁剂的味道,难闻。」
说完转过头去,安静片刻后,靠着窗户的头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小鸡啄米了。然而每次快要砸到玻璃上时,他又能醒过来几秒,挣扎着把头靠好,应川看他这样实在辛苦,轻扯了他一把,让他顺利地从窗户那边倒向了自己。
「靠着我睡。」
「……不用的。」田臻迷迷糊糊地蹭到了他的衣服,应川身上的味道比飞机上的毯子好闻多了,他不由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喟嘆,算了,是应川主动要他靠的。
在彻底睡着前田臻倒还想起来嘱咐应川一句:「一会儿手臂麻了,就把我放回去……」
应川无声地笑了:「知道了,睡吧。」
「嗯。」
田臻头一偏,无意识地咬着应川的衣服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应川打开房门,裹得只能像企鹅一样走路的田臻摇摇摆摆地在他身边绕了一周。
「你等等,我找件羽绒服给你。」
他们说走就走,应川穿的还是婚礼上的西装,儘管这里的温度和国内差不多,梁桥用的面料也都是高支数的羊毛,但是对等会儿他们要去的地方来说,肯定是不够暖的。
「有点短。」袖子还没到手腕的部分就戛然而止了,应川往下拽了拽说。
何止是有点短,那羽绒服紧紧张张地箍在应川身上,怪模怪样的好笑。
田臻拍了他一掌:「这是正常尺码,是你自己长太大一头了!先凑合吧,反正,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应川发现,从一个小时前他们的车就在这片固定的区域来回兜圈子。
起初他以为他们是要去海边。毕竟田臻昨天就说想看海。
但是实际上他们来到的地方长满了高大的落叶松和桦树,即使因为这个季节天气寒冷,部分树木有些光秃,显得肃杀,但不难想像在气温回暖一些的时候,这里茂密的森林是怎样的遮天蔽日。
田臻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应川能肯定,虽然车上开着导航,但是从他们上路开始,他的每一个方向都是心中有数的。并且随着距离目的地公里数的减少,田臻的话也变得越来越少,开入县内后,他更是完全的沉默了下来。
当田臻又一次错过导航提醒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指示,调转方向盘时,他问应川:「你想吃冰淇淋吗?这里有一款冬季限定的冰淇淋,特别好吃。」
他们停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去吃田臻说的特别好吃的冰淇淋。
「好不好吃?是不是甜的刚刚好?」
田臻咬着勺子在笑。
应川一直觉得他笑起来好看,单侧脸颊上才有的酒窝也很调皮。可是田臻现在笑得很勉强,酒窝也不见踪迹。
「好吃。」嘴里含着的那口冰淇淋化了,眼前变厚的彤色云朵像随时能掉下来一样低矮,这是将要下雪的征兆,应川说:「吃完就回去吧。」
「我还有想去的地方没去。」
「那个地方让你不开心,不是吗。」
田臻舀冰淇淋的手一顿,抬起头久久地看着应川,然后说:「那我也想去,你陪不陪我?」
导航终于闭嘴了。
田臻不开心也还想来的就是这栋藏在森林深处的双层房子。
红色的屋顶和烟囱,奶黄色的外体墙壁,白色的窗框门框,
它和他记忆里的一样,远看还是像块蛋糕,田臻想。
时间在无声无息地过去,天边厚重的云层压得更低,可是田臻握着方向盘,一动不动,应川沉默着坐在他身边,并不催促他。
有佣人打扮的人从那座房子里出来,搬动着门口的植物,两三趟之后她注意到了他们的车,带着探究的神色张望了一会儿,很快就又回去了。
然后再出来,就换了另一个人了。
田臻的手从方向盘上慢慢放了下来。他犹豫着打开车门,对那人说:「我只是,刚好路过。」
对,为了能这样路过,他们乘了飞机,开车上百公里,在附近兜了起码一个小时的圈子,吃完了两个冰淇淋。
对他们的到来,对方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意外,但很快地又压了回去:「进来吧。」
应川走到田臻身边,握住了他从刚才开车门时就始终在微微颤抖的手。
第三十章
有人可以把一座房子十几年如一日,维持成相同的样子吗?
可以的。
只要有心,只要有执念,只要你也愿意把时间扔进水里,然后冰冻起来,你就可以得到这样的房子。
沙发,餐桌,茶几,柜子,家具们都在原先的位置上,墙纸,窗帘,桌布,还都是田臻记忆里的颜色,挂在墙壁上的油画,摆在壁炉上的相框,也全部都如十几年前一样。
这房子里的一切,都被锁住了。
时间照常流逝着的,外面的世界,就这样被完美而不容置疑地拒绝了。
田臻站在它的玄关处,觉得眼前所见,太像是张照片,不能说完全没有实感,可是这实感是笼统的,是夹在一层带着灰的霾里的。
两双印着客用字样的拖鞋端正地摆在了他和应川的脚下。
摆拖鞋的是刚刚在门口搬植物的那位阿姨,她微笑着轻声对他们说,请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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