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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黎东辉略现优虑地说,“我长期休养,不太了解内情,可是,我总认为春季攻势可能发动的早了些,收穫很大,损失也很大。文英他们正在溪山前线,我有些担心,本来,上个月就应该回北方来休整了。……至今也没有接到他的来信。……”

“如果能打下溪山,对敌人的震动肯定很大,就像你们抗法期间打下东溪而后取得边界战役胜利一样,那会大大推进解放南方的进程!”

“我看不容易打下来,”黎东辉说,“这种倾全力出击的行动是否得当还很难说,不过,从政治上说,的确向敌人显示了力量!”

(三)悬崖上的小花

这天我起得很早,在竹楼前的林间小路独自漫步,沿着与昨天散步相反的方向而行,在山崖转弯处,有一棵高大的古榕,跟我们福建的榕树没有什么差别,气根垂地,绿荫蔽天。我不知越南人是不是特别爱竹,房前屋后大都有茂密的竹林,也许和他们日常生活中处处用竹有关,竹屋、竹椅、竹床、竹篮、竹笠。家家总有三五棵槟榔树,高踞在林荫竹丛之上。

我沿着一条溪流走去,和迎头相遇的村民用《越语会话手册》里学来的简单用语互致问候。

这时远处传来隆隆的敌机轰炸声,我急忙向隐在树丛中的防空壕投去一瞥,以便在敌机临空时作暂时的隐蔽,这种条件反射式的紧张,立即使我觉得难堪,因为在居民们的脸上丝毫看不到惊慌的神情,对敌机的轰炸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谈笑自若,对敌机临空表现出高度的轻蔑。

我立即感到美国轰炸北方是战略上的失败,它不但没有摧毁北方的作战能力,反而把人民的斗志和勇气锻炼得更为坚强!从袖珍地图上看,越南有3400万人口,有2000万居民住在北方(2000万人民2000万兵),这种全民皆兵的口号对我来说是太熟悉了。儘管这些居民多是老年人和妇女,如果政府发给他们一支枪要他们去打美帝,我想他们会立即奔赴前线。其实,他们的年轻的儿子和丈夫也大都在南方战斗。……

我不能不对越南人民产生一种由衷的感佩。

在支队部时,我看到一份参考材料,那是西方对美国轰炸北方造成的破坏的估计:大约有182000平民被炸死;法国人在80年的占领期间所建设起来的东西以及北方独立15年来所取得的成就都被炸毁!许多重要的城市都被夷为平地,但是,道路依然畅通,公路沿线的农民依然出售他们的产品,儘管城镇和交通要道依然笼罩在炸弹的硝烟和隆隆轰响的噩梦之中。

不能不承认美国的狂轰滥炸造成的损害是巨大的,我从同登、谅山、文林、北丽、北江、太原、大慈、山阳、宣光走过来,这些中小城市都是一片断壁残垣,政府机关已经都搬到市郊的山林竹屋中。……可是,我从居民的脸上看不到哀伤和绝望,也看不到对战争的恐惧,他们依然欢声笑语,沉静地无所畏惧地迎接战争强加于他们的一切苦难,而且洋溢着战斗者的自豪之情。

这个村的居民们,都热烈地向我问候,但没有翻译在场,我无法跟他们交谈,昨天那个为我烧菜的广东大婶,却不知住在哪里。

这里的居民生活可以说极为简朴,两间竹楼,几顶斗笠,几身衣衫,有的根本就不穿鞋,一个三脚铁支架上放着一口脸盆大的铁锅,几袋大米、一堆木薯还有几串芭蕉。这是一肩可以挑走的家当。尤其是那些老人,大多是脸色苍黄矮小精瘦。可是,在连年战乱中,他们的貌似枯干的骨架里,却蕴蓄着用不完的精力,对生活具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坚韧和信心。

在沉思中,我听到身后有点响动,回头一望,阿娟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她的变得苍白的脸上罩着一层严霜般的哀愁,她的春情荡漾的美丽的眼睛漫上浓厚的阴影,使我联想到她昨夜通宵未睡,当然,我立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了摆脱窘境,我曾起过请她带我访问居民的念头,当即就愧悔了,这不是太自私太无情了吗?

“阿叔!”她的声调里含着一种凄凉,“你知道我和乔文亚是好朋友吗?”

我的心猛然受了一击,既不敢肯定也不敢否定。“有什么事吗?”我用反问躲避回答,心悬意敛地注视着她的表情。

“我昨天下午,没有见到阿乔!”

我的悬起的心总算沉落下去,这就是说,她还不知道我和乔文亚的谈话。

“据我所知,他的工作很忙。”

“我想,他是不想再见我!”

“你为什么这样想?”

“我昨天夜里猜想出来的!”她略带矜持地淡淡一笑,但那颓丧的心绪却使我心头髮寒

我已经知道她为什么这样猜想了,但我装出不以为意的样子,顺口应酬说:

“朋友嘛,以后总是会解释清楚的。……”

阿娟默然不语地望着脚下的小路,过了大约半分钟。我没有勇气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因为注视一个纯情姑娘的痛苦情状,自己也会感到痛苦,我只是静静地等待她继续倾吐。张科长使我介入这样一件感情的纠葛,把我推进了一种非常尴尬的境地。

我看出阿娟的脸上流露出难以名状的衝动,带着某种哀怨的口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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