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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容慈祥老态龙钟的坐在那里,在这个古朴而又清雅的背景中,唯一不太搭调的就是凳子腿处正在专心啃咬凳子腿的二哈枕头。

那凳子腿都被啃一半了,张清风还如同看不见一般。一人一狗,一个镇静自若,一个表情帝拆家,怪异而又莫名的和谐。

见敖咤进屋了,张清风抬抬眼睛,瞧瞧自己小弟子。敖咤十五岁被他领在身边,算是他养大的了。

「师父。」敖咤恭敬行礼,不太明白为什么向来管理宽鬆的师傅今日怎就正式起来。

「好像长高了,一晃你都长这么大了,」张清风开口,衰老的声音听进耳朵却如同四季春风,「最近修行怎么样?」

敖咤可没脸说自己进步,只惭愧道:「弟子比不得师哥勤勉,只能说比昨天略好一点。」

「有进步就是好事。」张清风幽幽嘆了口气,「万般皆有命数,我等修道之人可从中窥探一二天机。可究竟是顺势而为,还是逆天改命,不过是各自的选择罢了。」

相较于掐算,敖咤还是更擅长风水符箓。只是听张清风这样说,心里还是有了不祥预感。

果然,张清风的下一句便是:「我要死了。」

敖咤一怔,自然听不得这样的话:「师父!」

「人食五谷,哪有不死的。」师父透过敖咤看向窗外,似乎又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濒死之际,我看到了许多往常不曾预见的东西,这苍穹之下,将迎来颠覆苍生的浩劫。我走了,你们散了吧,切记要竭尽所有为未来做准备……哎呀!」

二哈咬断了凳子腿,师父人顺着栽倒的凳子摔了下去,脑袋直奔桌子腿狠狠一撞。

敖咤忙上前将摔了脑袋的师父扶起来,可怜七十多的老头皱巴巴的额头上都见了血。再去看那二哈,这傻狗还伸着舌头幸灾乐祸的笑着。

「我去找师哥包扎!」敖咤将师父扶到另一个椅子上坐好,刚要转身出去,又被张清风拉住了衣角。

「不用,你且听我说完。」老道认命的将手上戴着的祖母绿戒指摘下来给敖咤,「这个就归你了。你们兄弟俩,你最不让人放心。我在里头准备了许多东西给你,可别告诉你师哥啊。」

「……」敖咤拿着戒指,半晌没说出话来。

张清风又一指那转拆门框的傻狗:「这畜生就给你了。」

养了它半年,这还是敖咤第一次听张清风用这么情绪化的字眼叫那狗。

随即,张清风忽然哽住了脖子,仿佛要说什么话,可张嘴没了声音,仅几秒的功夫忽然身子一滞,再合上眼已经没了气息。

敖咤人怔在当场,伸手探鼻息,半晌,才忽然对外喊了句:「师哥!」

郁修忙进了屋,对上敖咤一双惊慌无措的眼睛。

张清风早给自己准备好了寿材,将人入殓。

郁修拿起张清风平日用的乌木拂尘,将其摆放在供桌上。

这是一个人此生最后的仪式。

「敖咤。焚香,沐浴,更衣。送师父最后一程。」

这是道馆的规矩,更是对师父的尊重。

在准备一切的时候,敖咤都没有哭。听完郁修这番话,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师哥,就剩咱们了吗?」敖咤哽咽道。

郁修一脚踢开要拆棺材的二哈:「还有它。」

二哈刚要抗议,抬眼跟郁修对视在一处,瞬间夹紧了尾巴趴在地上。

敖咤想起师父临死还被它摔了一下,不禁道:「师父临死前还有话没说出口,我觉得可能是想炖了它。」

郁修道:「吃了拉肚子。」

二哈哼哼一声,似乎在抗议它的肉没问题。

敖咤去沐浴更衣,洗到一半有人敲门。敖咤往水里缩了缩,浴室门打开,进来了一伙人将另一个浴桶也倒上了水。

敖咤看了半晌,只以为郁修也要沐浴,结果等水倒满了以后,才瞧见郁修单手拎着枕头的后脖颈高高抬起走进浴室,郁修身高两米往上,单手拎起二哈,就只能瞧见它它两条无处安放的后腿无助的蹬着,郁修甩手将枕头扔进水里,撸胳膊挽袖子给枕头洗澡。

伴随着二哈连连的惨叫声,敖咤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桶水一点热气都没有,郁修在给它洗凉水澡。

二哈挣扎的厉害,扑腾的水花将焚烧的香炉都扑灭了。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二哈被洗的一点脾气都没了,仿佛认命一般任凭搓弄,等洗完了被拎出浴桶的时候,只对着敖咤的方向委屈巴巴的哼着。

给它吹干了毛髮,郁修的衣服也湿透了。皱着眉将衣服一点点脱下,直接进了敖咤的浴桶里一块洗。

敖咤看了半天的热闹,浴桶里的水也快凉了。

敖咤看看泡得发皱的手指,道:「那我先去穿衣服。」

「等一下。」郁修伸手,拉过敖咤直接按进了水里,然后给敖咤完全浸湿的头髮打上洗髮露,「多久没洗头了?脏死了。」

敖咤闭紧了眼睛防止泡沫进眼睛里,感受着郁修的洗髮手法,恍惚间反应过来,郁修给他洗头的架势跟给二哈洗澡的架势如出一辙。

貌似他们兄弟之所以经常同洗,就是因为郁修嫌弃他洗的不干净。而能跟重度洁癖的郁修在一起洗澡,也就只有敖咤一个人了。

将泡沫衝掉,郁修用毛巾给他擦擦脸上的水:「往后我不在,你不能再这样没脏没净,修道之人身心都要保持洁净,以此督促稳固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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