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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页

单一海记得毕业时写过这样的几句文字,当时军校的战友们临别赠言,踌躇满志,挥笔如挥剑,各自在留言簿上喷泻个人的各种胡话、酒话。这样的话他也许写了,但忘了写在那个同学的本子上了。

他故作悲哀,夸张地耸耸肩:“我还以为是你知道我那次从小流氓手中抢回一个美丽姑娘的故事。没劲,没劲,彻底没劲。”他的怪样子逗笑了女孩子,吱吱的尖笑一波又一波地,弄得单一海浑身不宁,“可这话你是哪里看到的。”

“师诺你认识不?”

“师诺?是这个小子呀!听说调到总参某部了,春风得意,少年得志的傢伙。我们断了联繫有四年了,怎么,你知道他……”

“他是我表哥!”她皱皱眉头,显然不满意单一海的粗鲁。

“是你哥?”单一海有些疑惑地看定她,待她点头后,才有些尴尬地搓搓手,“对不起,对不起呀,我怎么就忘了天下怎么就这样小了呢?碰上了他妹妹。”

“别说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太阳碰山尖了,该回去了。我们……”女中尉把枪扛在肩上,单一海赶紧把那兔子帮她拎上。

“那么,我该叫你师什么呀的吧……”

“我不姓师,我叫女真。”

“女真?为什么?”他有些怪异地问。这名儿太奇怪了,怪到了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地步。

“不为什么,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怪,叫女真怎么啦,不能叫?”

“不,不,只觉得有些挺那个的,似乎像一个族的名字,过去有个女真族吧!”

“女中尉不再说话,单一海就跟在后面走。迅速暗下来的光淹没着他们的背影,到了岔路口,女真停住脚,单一海把兔子递过去。借着黑暗,俩人的目光灼闪波流。稍顿,单一海问:“那把‘赫斯’猎枪真漂亮,是你的吗?”

“嗯,我父亲去世时留下来的,有支枪让人有种安全感,你说是不?”

“有枪的人都这么讲。可我没枪,不过,我希望有机会能看你打猎。只是,可千万不要把我当成猎物呀。”

“是吗?”她柔声笑笑,把那兔子拎上,转身消失在黑暗中。并不说告别,可在感觉上,两个人已经告别过了。礼节性的告别才是真正的告别呢!他相信他们还会相遇。单一海呆呆的看她走了许久,才听到身后连队开晚饭的哨声。哨声温暖而悠长,感觉像母亲唤未归家的小儿。单一海忽然觉得肚子很饿了,他强烈地想念米饭和土豆炖猪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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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丑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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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一海走近靠团部的那片帐篷区100多米处,就慢下脚来,那里是他的一个禁区。团里的机关和首长全部聚汇在这里。没事,即使散步,他也绝不往这个方向走。潜意识里,他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是团里的首长。见一次,他就有一次的沮丧或者压抑。在基层连队的人,最忌首长干扰。而基层团队的首长,又基本上属于家长式的干部,见了你,便要询问你的工作啦、连队的思想啦什么的,等你一五一十地汇报完了之后,他再指示,而那些指示,有时又完全是不适用的,可不执行,又犯忌。所以,单一海能躲就躲,儘可能不出现在首长的视野内。

可刚才,十分钟前,女真打来电话,她的声音在无线电话中温润悦耳,很动听地撞击着他的耳鼓:“……是二连单连长么?我是……哦,就是昨天冲你开枪的那个女真……对,你十分钟后能来这儿么?我们有个小小的野餐,主要就是烤那隻野兔,顺带着向你道歉,怎么样?”

单一海稍稍有些惊愕:“在团部么?那儿太显眼了,再说……”他略略沉吟,“连队工作忙,我可能走不开……”

“咯咯咯,到底是个连长,顾虑重重呵!我们这个野餐在团部一里外的松林边上,只有我们卫生队的三个女士,男同志就你一位。我打听过,今天星期五,下午是例行的政治教育,是指导员的事……”

“这……”

“别这啦那啦的。十分钟后,在团部前面的那条小河边我等你。”说完,把电话撂了。

单一海握着电话,半晌未动,嘴里喃喃着……兔子肉,三位女士,他的神经嘣嘣地跳跃开了。他想起出来半个月了,居然没再见过女人。除了昨天见到女真,自己几乎忘了女人是什么样了。他忽然奇怪,自己居然有半个月没有再想起女人。去,他妈的。他想,管它是什么兔子宴还是鸿门宴哪。他揽镜顾影,头髮乱糟糟地粘在一起,把鼻子贴到衬衣上使劲嗅,一股强烈的汗臭溢了出来。他用梳子在头上使劲地梳,除了又崩断几根梳齿外,便是把头髮扯得生痛。单一海与指导员打了声招呼,上路了。他在靠近连队的山凹内,寻找到了那条小河。女真正微笑着坐在一块石头上等他。她没有发现他。她的两手伸到水流中,一下一下地拂水。女真没戴帽子,头髮长长地披到了肩上,有几丝还闪进了水中,她也浑不在意。那种悠閒与孤独让单一海内心一动。他痴痴地看着她,甚至屏住呼吸,不让自己惊动她。他从她的身上,认出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那人也有这样的长髮,只是没有女真漂亮。只是她……也许真的不属于自己了。单一海痴痴地望着女真,不由长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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