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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纨抿唇:「别说了。」

御醉直起身:「我从小困在京中,却也听说过剑客白蝉的名头。你说,姑姑她武功那么高,为什么不来报仇呢?她为什么不肯救我?」

福纨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还是替白蝉分辩了一句:「她修了无情道,从前很多事情记不得了,她并不晓得你——」

「撒谎!」御醉猛然拔高了声音,唰地拉高了袖口,露出一排狰狞的旧伤,「你看,从小他那样对我。我每天都在盼着,兴许下一刻姑姑就来了,可她没有!」

御醉面孔扭曲,笑容变得狰狞,一手攥紧了福纨的领口,恨声道:「她不来,是因为她根本就无情无义!你以为她很爱你吗?你在这儿困了这些天,眼看着快要死了,她可有问过一句?要不是我,要不是我……你还要嫁给那个废物!她来管过你吗?她救过你吗?」

福纨冷冷地掰开她的手指:「我与她心意相通,她信我能够自保,我自然也信她。」

御醉捂着脸低笑了一声:「好,好,说得好。」她蓦地抬起头,紧盯着福纨,「那你便接着信她吧。既然她那么在乎你,我要她后悔一辈子。」

福纨顿了顿,皱眉道:「许之阑虐待你,白蝉并不知情,冤有头债有主,你平白无故恨她也太蛮横了些。」

御醉突然古怪地笑了一声,抬手抖开脚边的包袱,黑布掀开,里头竟然咕噜噜滚出一颗人头。

林如晖一声尖叫捂住了嘴,福纨也是一惊,稳住心神定睛看去,只见那脑袋鲜血淋漓髮丝虬结,黑髮中夹杂着几绺白,勉强能看出是许之阑。

御醉弯腰捧起那颗头,含笑打量了一会儿,亲昵地侧过脸贴着他。她将目光扫向福纨,道:「他同我行房真是毫无防备呢,直到被割下了脑袋,血喷得整张床都是,还下意识地继续动作。」

林如晖捂着嘴,看模样是快吐了。

黑布浸透了鲜血,只因为颜色深才看不太出来,这一掀开,满屋子都是刺鼻的血腥气。御醉瞧够了,索然无味地将那脑袋往桌上一丢,淡道:「大理寺如今在我手中,你乖一点,不要想着往外跑。」

福纨瞅着她:「好,孤答应你。但你放了林如晖,她不知情。」

御醉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向外招呼了一声,立刻有几名侍卫进来。她道:「送林小姐回丞相府上。」几人应下,半强迫地推了林如晖出去。

林如晖被拖着往外走,不停扭头看向福纨,目光满含担忧。

御醉往前两步挡住她的视线,对福纨说:「对了,贤亲王说他家儿子病得快死了,想早些把婚事定下来,应该就在这两日,您好生准备着吧。」她眸光一转,笑起来,「险些忘了,您也是快死的人,死前订一桩婚事,黄泉路也不至于走得太孤独。」

福纨冷冷看她。

屋内重新只剩下她们两人,醉娘又稍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临出门前她扶着门臼回身,轻声道:「那日在大理寺,你同我搭讪,如今可后悔了吗?」

福纨连看也没有多看她一眼,低头翻着那一迭练好的字,冷道:「孤做事从不后悔。」

御醉轻笑一声,走出了门。

当天下午,流水架的聘礼被抬进了她的房间,也不知贤亲王从哪里寻了名妇人,也跟着聘礼一起过来,急匆匆将纳采、问名、纳吉、纳徽等等流程一次性赶了个完。按着常理,且不说皇子宗亲,就算寻常富贵人家定亲,起码也要走上两三个月的流程,若遇上日子不赶巧的,拖个一年半载也不是没可能。贤亲王猴急成这样,好像恨不得当晚就一顶喜轿将人抬进府来。

福纨坐在榻边,冷眼瞧他们忙活,又翻过了一页书。

婚期定在两日后,贤亲王连个吉日都挑,只就近随意选了个宜嫁娶的日子,急吼吼敲定下来。

吉时临近傍晚,大概怕福纨中途跑路,几个随轿的喜娘全都膀大腰圆,乍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跟了一队男扮女装的护卫。

这阵仗叫福纨瞧得好笑,她拿脚尖踢了踢旁边摊着的凤冠霞帔:「左右又没人拜堂,这就没必要了吧。」

伺候的人低眉顺目道:「殿下,请您更衣。」

福纨:「……」

这身衣服设计的初衷大概也考虑到防新娘逃跑,层层迭迭不知裹了多少层,穿上身连步子都迈不开。她勉强换上喜服,脑袋盖了快红布,就叫人塞进了轿子里。

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外头却静得很。这几日京城夜间实施宵禁,整条天街一派萧条,原本热热闹闹摆摊的货郎和閒逛的游人都早早被赶回了家中。

整条街只有他们一支迎亲的队伍。

没有炮仗,唢吶也吹得断断续续,知道的是娶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办了冥婚。

福纨倒是无所谓。这顶小轿严防死守,连个窗户都没有给她留下,她懒懒靠坐在厢壁上,听着外头的动静。

突然,轿子一震,停住了。

她险些往前摔,握着两边稳住重心,才伸手掀开了门帘。

宽阔街道洒满月光清辉,迎亲队提了两排鬼气森森的红灯笼,就在这一片森冷萧条的光线交织间,站了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

她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孤身一人静静挡在队伍前,白衣和面纱被风吹得微微飘动,缥缈竟如月神仙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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