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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痒,很轻。

她连大口喘气都不敢,就像指尖落了只蝴蝶,一抖就会振翅飞走。

片刻后,白蝉撑起身:「还有点热度,你好好歇着。」话音未落她闷闷地咳嗽了一声,脸色愈加苍白。

福纨敏锐地偏头看她:「你怎么了?」

白蝉不动声色道:「没事,大概是昨晚淋了雨的缘故。」

福纨抿唇——骗人,上回也是大雨天,她记得清清楚楚,雨丝沾不上白蝉的身便被至刚至纯的真气烘干。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淋了雨就生病?

白蝉掩饰什么似的站起来:「我接点水。」她站得太急重心不稳,险些歪了一下,没理会福纨担忧的目光,反而加快速度往山洞外衝去。

福纨攀着旁边石壁吃力地坐起身,肩膀处的伤口包扎得很妥帖,略微有些疼,不再是昨夜那种令人心悸的麻痹感。

白蝉很快折返,对她道:「喏,水。」

一隻芭蕉叶卷的水杯送到唇边。

福纨下意识抬头,望向对方冷淡的面孔。白蝉素来没什么表情,五官美则美矣,却很冷,冷得叫人不敢肆意亲近,如寒玉雕就的塑像,生来便该被高高供奉在佛龛上。

此刻两人对视,明明是如霜似雪的眉目,却叫她读出了脉脉温情。

福纨一恍惚,忽想起商纣王题诗娲神殿的传说,人间的帝王妄图亵渎九天神女,最后惹怒神灵招致灾祸。

若换做她呢?换做她跪在蒲团上仰望神女的面容,心中想的,又会是什么?

白蝉再度将水往前递了递。

福纨回神,低头接过来喝了一口。冰凉液体顺着喉管流入干渴的肠胃,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忽地,脑中闪过一幕模糊的场景。

昨晚似乎……也是如此?她依稀记得自己辗转反侧,喉头干渴,似梦非梦间,有人撬开她的唇齿,将清冽的泉水缓缓度入她口中。

福纨捧着芭蕉叶愣住了。

不,这还没完。她记起来了,餵完水,那瓣柔软的唇退开片刻,随即在她压抑的痛呼中,压上了肩膀的伤口。她将她按得很紧,一口又一口,染了毒的血被吸出来吐到一旁。

福纨手一抖,错愕道:「你——」

「怎么了?」白蝉立即走过来,弯腰查看,皱眉道,「还疼?」

她语气温柔得让人恍惚。

福纨呆呆摇了摇头:「……白蝉?」

「嗯。」

福纨不语。

她好像变作了那仰望神像的纣王,憋着无数的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她垂下眼:「我……我……」

白蝉见她久久不语,道:「是不是想找你的东西?我替你收好了。」她探身越过福纨,朝身侧的石壁一摸,掏出了布裹着的一小包零碎。

福纨:……不是这个啦!

那布包搁在她膝盖上,白蝉在旁等着她打开看。福纨瞥了她一眼,心中忽然泄了气——还想怎么样呢?白蝉重义,救她应该也只是顺手,看她这副无知无觉的样子,哪里会晓得自己心中的惊涛骇浪?

福纨低头拉开了布包,挨个取出检视,东西一样没少——鬼画符的神秘破布,小玉佩,哨笛,还有甘泉宫捡来的画像。

拿到玉佩时,她指尖一颤,不小心将那玉佩咕噜噜滚到了床下。

白蝉眼疾手快接住,递过来的瞬间,神色忽然起了些细微的波动。

福纨心中一动:「怎么了?」

白蝉回神,递还给她,道:「这白玉不错,可惜了。」

福纨:「为什么这么说?」

「摔出了裂纹,还沁了血,怕是不好补救。」白蝉弹了弹膝上的长剑,剑身嗡鸣一声。她随口问道:「这是你的?」

「不,」福纨扫了她一眼,收起玉佩,「别人给的。」

白蝉随意地点点头,话锋一转,道:「说起来,你为何要随身携带那女官的画像?」

福纨:「……」哦豁。

白蝉见她不答,又淡淡补了一句:「我看她眉眼煞气颇重,怕不是什么好姻缘。」

福纨险些没被口水呛住:「咳咳咳……姻缘,你在说什么啊?」她缓过一口气,狼狈道,「你误会了,我们真不是……况且这画的也不是衡则。」还说别人,论煞气,谁能比得上你?

白蝉将信将疑:「哦,那是谁?」

福纨摇摇头:「我也不知。」

白蝉重新展开画卷,细细观摩一番,又扫了眼福纨:「若遮住眼睛,这嘴唇同下巴,倒与你有几分相似。」

福纨当她玩笑,下意识回了句「怎会」。

白蝉单手挡住上半张脸,掉转画像,示意她自己看。

福纨瞥过,心臟猛地一跳——何止是有点像,鼻樑,下颌,唇形,连唇角微微翘起的弧度都是相近的。

白蝉探手,轻轻在她侧颈点了一下:「而且你这里有颗小痣,她也是。」

福纨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脖子,脑中掠过一个不思议的疯狂想法。

她摇头喃喃:「——这不可能。不会的。」

可越是否认,越觉得有此可能。她从未见过生母,宫中也没有任何画像,本以为是女帝厌恶柔妃的缘故,可若换个思路看,一切似乎也说得通。

若这画中人是柔妃……

女帝对柔妃……真的只是厌恶吗?

福纨心臟跳得飞快,脑中一时千头万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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