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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纨还想说话,谁知白蝉出手如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她怀中夹出那根哨笛,径直塞进了她双唇之间。

福纨一张口:「哔——」

白蝉淡淡地:「看来还是没什么长进啊,继续练着吧。」

福纨:「……」喂喂白姑娘你学坏了。

一直练到夕阳偏斜,福纨终于能磕磕绊绊吹出几个音。她将这几个音翻来覆去地吹,觉得很是有趣。

换作旁人早就听得厌烦,她偷眼去看白蝉,却见她端坐着,神色平淡,似乎半点也没受到「魔音灌耳」的影响。

福纨:「喂,你就不嫌吵?」

白蝉抬眼看她:「吹的人尚且不嫌烦,我为何要嫌?」

福纨举手告饶:「好好好,是我自己听不下去了,总行吧?」她果断将哨笛往怀里一揣:「姐姐,我要走了。」

事到如今,白蝉对「姐姐」两个字已经基本免疫,只瞅了她一眼,便起身道:「我送你。」

她说到做到,一路将人送到了宫墙外。

白蝉抬头观察了一下:「唔,你打算走小门么,还是翻墙?」

福纨大惊:「你,你怎知我偷溜出来的?」

白蝉无语。开玩笑,哪儿有宫女没事儿就放大半天假的,再看福纨那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德行,绝对是溜号没跑了。

白蝉道:「一两回也就罢了,你总这样跑出来,替你顶班的同僚岂不委屈?」

在她不赞同的严肃目光中,福纨羞愧似的,慢慢低下了头。

白蝉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又道:「当然,我不是想赶你走,只是……」她顿了顿,「你若实在想学,我夜里来教你便是。」

「进宫?」福纨声音忽然拔高了点。

白蝉疑惑:「怎么?」

福纨摆手:「啊,不是……那个,是这样,我夜间差事忙,怕你来了也见不到我。」

白蝉不疑有他,随口应了一声,便又仰头去看那厚重的宫墙。

她问:「所以,翻墙吗?」

福纨:「……翻。」

福纨本以为白蝉会搭个人梯什么的,谁知还没等反应过来,眼前场景骤然倒转,竟已双脚悬空被抱了起来。

那瞬间,她被一股极清淡的檀香包围了。

福纨生生憋回去一声惊呼,往白蝉萦着淡香的怀里缩了缩,手指攥紧对方的前襟。

白蝉打横抱着她,表情轻鬆,似乎只是搂着一隻猫儿。

「等等,白……」

话音未落,白蝉后退两步,提气一跃,足尖轻点墙面,蹭蹭两下便上了墙头。福纨闭着眼,耳畔是呼呼的风声。她并未停留,抱着人径直跳了下去,轻盈地落在花丛中,连半点尘土都未惊动。

福纨心跳得飞快,直到被放下,指尖还微微发着抖。

白蝉疑道:「怎么了?」

福纨瞪了她一眼:「我……我畏高。」

白蝉:「那你平日怎么爬的墙?」

「就,不往下看嘛,」她撇撇嘴,「先说好,可不是我胆小,都怪你刚才太快了!」

——小姑娘腿软脚软,唯有嘴还是硬的。白蝉瞧着可爱,唇边勾起一丝浅淡笑意。

她抬手,替她理了理微乱的鬓髮,低声道:「好徒儿,师父先走了。」

福纨脸微微一热,再仰头,那人已如白鸟般腾跃而起,转瞬便消失在宫墙外侧。

她抬手,轻轻捂住对方刚才触碰的地方,也忍不住抿唇一笑。

宫中繁华如旧,琉璃灯倒了鲸油,一盏接一盏亮起。

福纨搬了架椅子坐在庭中,夜风清冷,院子仍是破败的,两颗枯树纠缠着向上生长,月牙儿割裂成许多瓣。

这般残景,她看着看着,却不由笑出了声。

靠近心臟处有股热气蒸腾升起,混着残余的檀香,熏得她醉意融融,好像还靠在那个人怀中。

以前她从不曾盼着过年。除夕宫宴,她作为「体弱多病」的帝姬自没有资格参加。楚衡则偶尔会捎三两样小菜给她,若说过年与平常有什么不同,大约只是宫外更热闹了些。

但今年却很不一样,离除夕还有两天呢,她就情不自禁地跟小孩似的期盼起来。

啊,是因为白蝉吗?

福纨素来认为已足够老成,但在那个人身旁,却还会不自觉地耍小孩脾气。

她在椅子里扑腾着翻了个身,将发热的面孔藏进掌心,忽地想起年少时读的诗:

「……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1)

今夜,或许她也会看着这轮明月想起她吗?

(1)《望月怀古》张九龄

第12章

隔日一早,福纨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就见院子里杵着一个陌生的小宫女儿。她探头探脑地到处看,见到她,慌张地行了一礼,说是女帝有事想找她。

福纨整个人睡意朦胧,只随意换了身衣服,就随她出了宫门。两人穿过御花园,拐了个弯,绕着御湖大半圈。眼看着越走越偏,她皱眉:「这不是去长乐宫的路?」

宫女道:「回殿下,陛下在养心殿等您。」

养心殿?福纨有一瞬恍惚。

从小到大,她只知养心殿里头躺着自己病歪歪的父皇,真正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皇后藉口圣上需要静养,不许任何人靠近。少时她调皮偷偷溜进去几回,那殿内黑乎乎阴沉沉,什么也看不清,隐约记得萦绕着一股药材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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