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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纨站在暗处,冷眼瞧着这一幕。殿上明显分为泾渭分明的两派,一派是外戚,另一派则支持宗室。

皇帝病弱久不露面,皇后陈氏牝鸡司晨,一手把持朝纲自封「女帝」,正统的皇家宗室反而叫外戚压了一头。

大司马陈行玉是女帝陈氏的嫡亲弟弟,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等封了亲王,直接传位与他也不是没有可能。与他相比,皇帝的几位手足,则要弱势得多了。

两派一边占着权势,一边占着道义,争了许多年也没有个结果。

反倒是福纨这个正统的皇室继承人被人忽略。

——全因她的生母柔妃出身低微,原本只是皇后宫中的女官,后又难产而死,无力庇护幼儿。

皇帝缠绵病榻多年,仅得此一女,立为帝姬。可如今掌权称帝的陈皇后却不待见她。

不是自己的孩子,厌恶是再正常不过,福纨唯一不明白的,只有这位无上尊贵的女帝看向自己的眼神。

那眼中分明埋着深深的恨意,但为什么,既然如此恨她,却还放任她长大,甚至一手保住她名存实亡的帝姬地位?

正思量着,殿内突然一静。

福纨下意识抬头,只见女官掀开侧帘走上大殿。楚侍中一身洁白绣金宫装,目不斜视,行至龙椅前方站定,朗声道:「跪——」

众大臣纷纷跪地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福纨也跟着叩拜,视线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一袭明黄的长裙缓缓而来。

很快,头顶传来懒洋洋的声音:「众爱卿平身。」

早朝进行得十分顺畅,丞相称病在家,只有大司马陈行玉一人独占鰲头。

他呈上南疆饥荒的奏报,又恭声道:「久旱无雨,此乃天降异象,臣以为,当请司天监开坛做法,以慰上天。」

女帝翻开摺子扫了一眼,随手丢开:「皇儿,你以为如何?」

福纨肃容:「儿臣并无异议。」

女帝沉默许久,轻笑了一声:「当真?」

福纨眼皮一跳,立刻跪了下来:「陛下。」

她一跪,后面的官员迫于礼仪,也呼啦啦跟着跪了一片。

「行了,那就依大司马所言,请司天监走一趟。」

女帝意兴阑珊地摆摆手,身旁楚侍中会意,上前道:「退朝——」

福纨一直跪在原地,直等圣驾离开,才慢吞吞爬起身。另一边,大司马如众星捧月般被围在中央。

「方才当真吓人,看看我这一头的冷汗。」

「可不是吗!」

「大司马大人,您可得给下官解解惑,圣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大司马淡淡道:「陛下这几日忙着赈灾,劳心过度,偶尔心情不虞也是有的。」说着,眼底却闪过轻蔑。

福纨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表情变化,心中好笑。

心情不虞?怎么可能。

依她看,女帝心思敏锐远在陈行玉之上,以她如今的位置,若真是感情用事之人,怕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今日当众落了大司马的面子,怕也有敲打之意。只是不知她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福纨在这宫中艰难求生十几年,也没能彻底摸清皇座上那一位的底细。外人皆传她广豢面首,夜夜笙歌,荒淫无道,可她冷眼瞧着,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司天监。」她默念着,心念电转。

司天监设于京郊,平素与京城各派系并无交往,可这一回,得好好查一查才是。

众臣三两离开大殿,福纨跟影子似的立了一会儿,也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帝姬殿下。」身后有人恭敬地唤住了她。

福纨站定:「太傅大人。」

眼前的男子约莫三十许年纪,却已两鬓斑白,躬身向她行礼。

「免礼。」

他没有起身,只道:「冬来霜露重,还望殿下多多保重。」

「大人有心了。」

两人客套几句,福纨推说东宫有事,匆匆脱身。

路上她隐约听见有人低声议论。

「都说萧太傅古板守旧,果然不假。」

「是啊,帝姬如此势微,竟还巴儿着不放。」

「哈哈该不会还指望着她这空头名号吧。」

「害,你们哪里明白,他就是这样刻板的性子。上回还当众弹劾林相,简直疯狗一条。」

「嗯,你问陛下怎么处理的?还不是只罚了个把月的闭门思过。依我看啊,等林相重回朝堂,姓萧的怕是头一个要倒霉……」

「你说,他也不像是大司马那一派的,干什么出这个头,来对付林相?」

「啧啧,所以才叫『疯狗』嘛。」

福纨垂眸,掩住眼底情绪,心想疯狗才好,越是疯的狗,反而越不会引人提防。

她推开偏殿木门,刚换下那身名贵的鲛绡,便听身后吱呀一声。

福纨:「衡则?」

来人正是殿前的女官楚衡则。女官别过脸,低声抱怨:「殿下您……更衣也不知道把门臼上。」

福纨束住腰带,随手拔簪,散下一头如瀑黑髮。

「我这东宫,除了你,还有谁会来?」

「就算……那也,那也不合礼制。」

「侍中大人?」福纨叼着发绳,仰起头,「别杵着了,来帮我梳个头。」

透过微黄的铜镜,她见女官愣了愣才走近,伸出手,轻轻穿过黑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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