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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直勾勾地盯着太宰治的眼睛:「你想在里面呆多久都行,一年、十年、一百年——你觉得好不好?」

太宰治眼睫颤动,缓了好一会,眼珠移动向下去看五条悟,唇角又扯出一抹笑,他的喉咙被掐着,声音哑得厉害,却满是笑意。

「你继续这样下去,别说是救我,再折腾几次,我就真的死了。」

五条悟脸上虚假的平静陡然消失,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没打算救你。」

太宰治气定神閒地笑了一声。

「那就快点让我去死。」

话音刚落,那隻卡在他脖颈上的,牢固如铁铐的手竟然颤了一下,他察觉到这明显至极的变化,鸢眸中笑意更深,微微偏了一下头,柔软的黑髮擦过男人的手指。

「要我教你刑讯吗?」太宰治微笑着:「首先要打断骨头,不要给敌人站立的机会,再卸掉下巴,免得他咬破牙齿里的毒药,最后用机器强迫他睁着眼睛,二十四小时放着噪音,疲劳到一定程度,讯问就能省掉许多时间。」

「面对无法控制的对象,直接杀掉最好。」

他说话的时候神情也不冷酷,语气更是稀鬆平常,但五条悟的手却一瞬间却抖得厉害,他垂下眼睛,恍然抽回手臂,曾经在狱门疆内感受到无数次的惶恐再一次巨浪般奔涌而来,他不用看太宰治,也知道这人现在是什么模样,身姿消瘦,面容端丽,眼睛里没什么温度,或者蒙着那层模模糊糊的笑。

太宰治的冰冷和凉薄是他平生所见之最,铁石心肠,那点温柔全是伪装出来的假象,是最恶毒最残忍的情人,他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不知道他要什么,也不明白这人把自己关在首领办公室四年是为了什么。

他只能看见太宰治平静且决绝地走向残阳,纵身一跃,就此沉没。

他惶然意识到,他真的救不了他。

他试图拉住一个註定要坠崖的自杀者,千方百计,无计可施,无论是六眼还是最强,都无能为力,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有很多时间——不需要很多,但太宰治的时间却比只有一息的烟花还要短暂,转瞬即逝。

五条悟将眼罩扯了上去,过了一会,再拽下来。

太宰治平静地靠坐在墙边,表情似笑非笑,眼下的情景,那个无论怎么看都是受制于人的猎物,却轻而易举地将猎手逼入死角,五条悟等了好一会,抬起眼睛,嗓音比之前低沉了许多。

「为什么?」

太宰治和气地反问:「你指什么?」

「你所说的三天后。」五条悟说:「所有异常都是从那时开始的,在禅院家发生了什么?」

他摇了摇头,重新换了种说法:「你昏迷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他当时不在东京,接到消息以后匆忙到禅院家的封印室将太宰治捞了出来,结果当天晚上这人就陷入了昏迷,所有能用的办法都使了一遍,却都找不到端倪,等太宰治醒来,就是涉谷事件。

太宰治眉毛一挑,哑然失笑:「能发生什么,睡了一觉而已。」

[果然很敏锐啊。]

他又嘆了口气,说,五条老师,看着我。

白髮男人抬起头,眼底发热,神情低落,茫然得犹如一隻弃猫,和他正好相反,太宰治安静地打量着他:「我偶尔也说点像样的话吧,听我说,五条老师。」

「我的确没想到你在狱门疆里面能看见我,你看见了多少?」太宰治的目光一刻都不曾从五条悟脸上挪开,顿时瞭然:「竟然有四年吗?」

[唉,我果然是讨厌养狗。]

只看五条悟的外表,很容易误解他的年龄,六眼影响他的性格,使得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以他的能力也没有什么局限——如果现在做不到,以后也能做到,于他来说不是傲慢,而是事实如此。

但六眼也不能解析人的情感,他第一次认知到爱情这种复杂情绪就是碰上太宰治,只能靠他一点一点摸索着去撞。

就像小孩只有被烫过才知道渐渐知道火焰不能触摸,很不幸,五条悟直接被扯入烈火,径自被剧烈而又狂乱的感情裹挟得乱砸无章,痛苦焦灼无助等等尽数尝了个遍,而他所爱之人,亲手将他封入特级咒物狱门疆。

一开始在狱门疆,他什么都看不见,直到某一天,他突然能见到太宰治。

仅此而已。

六眼时刻解析着信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太宰治亲手规划自己的死亡却无能为力,寂静无声、无边无界的狱门疆里面,他除了看着太宰治的五步计划一步一步执行,别无他法。

他看着太宰治打开将那扇落地窗通上电,閒适而又柔和地望着窗外。

他看着太宰治收拾好文件,手指旋转门锁,扣上首领办公室的大门。

他看着太宰治揣着兜走进酒吧,和织田作之助告别。

——再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人间失格消失于世界。

狱门疆的封印轰然解开。

太宰治用着陈述句的语气,姿态漠然而又平静:「你所理解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正确。」

「任何感情的本质都是激素分泌,而激素对大脑的作用最多保持90天,所以即使你会因为我的死亡感到悲伤,这种情绪也最多维持90天,90天之后,一切都会重新步入正轨。」

五条悟动了动唇,无数片段从他脑海里滑过,潮起潮落,钟錶停摆,最后化为一声闷闷的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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