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我是故意给出签名的。」太宰面容沉静,语气却是满是厌倦:「禅院莲的能力不足以完成这一切,也只有伏黑君会傻乎乎的相信他,伏黑君关注过盘星教吗?去年莫名其妙地销声匿迹,但每个月都有一笔巨大的资金通过拍卖会……」
伏黑惠额角的神经一抽一抽地发疼。
「嘛,算了,解释起来太麻烦了。」太宰突然停住话头,笑了笑。
他垂着眼睫,又取出那把锃亮的匕首,倒着将手柄递到伏黑惠面前:「总之,你只需要知道我并不无辜就好了。」
「快一点吧,朋友君。」太宰轻快地嘆息:「我期待这一刻已经太久了。」
望着太宰治瓷白典雅的脸庞,伏黑惠却想作呕,胃部仿佛被什么东西剧烈灼烧,顺着喉管要涌出来,眼冒金星,头脑发颤,占据他全部注意力的人,此刻却收敛了所有不正经的做派,笑容温柔而又恬静。
他看着太宰治,恍若看一隻披上人皮的怪物。
空空荡荡、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世界上。
伏黑惠低下头,竭尽全力地呼吸,像是要把什么东西吐出体外。
[……唯有不平等的现实,平等地存在着。]
[因果报应并非全自动,恶人要在伏法的基础上才会获得判决。]
[竭尽全力,为了让儘可能多的善人享受平等,我会不平等地去救助他人。]
「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伏黑惠慢慢直起身体,抬手擦去唇侧的血液,恶狠狠地一抹。
「想死就自己找个地方去死,不要麻烦别人。」他凝了凝神,右手虚虚握住,左手前伸,无名指微微弯曲。
「再说了,我凭什么负担起亲手杀掉你的罪孽?」
咒术师少年平静地向前迈出一步,特级咒灵蠕动两下,挣蜕最后一层黑雾,极其庞大的咒力蓄势待发。
【——布瑠部由良由良八握。】
「好了好了。」
一个笑嘻嘻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伏黑惠背后,继而是两下相当过分的拍脑门声音,白髮男人修长的手指略微屈起,「砰——」地往伏黑惠脑门弹去。
「惠那一次不是把我买来的七辻屋馒头全吃光了?」男人一边疯狂按着一隻粉红色手机,同时大声地嘆气:「好歹我也是老师,什么叫迷路迷到八原?」
伏黑惠翻了个白眼:「特级……」
【术式顺转,苍。】
【术式反转,赫。】
「那么!」五条悟划拉屏幕的手指戛然停住,他随手取下墨镜,朝周围一扔,轻描淡写屈弹手指。
无形的概念被术式硬生生压缩成点,紫黑色的闪电犹如玩具般乖顺地停驻在男人指尖下,黑红两色渐渐交融,质量坍塌,虚空中出现一颗漂亮精緻到极致却也恐怖到极致的圆珠。
已经成长得足有一栋大楼那般的特级咒灵,嘶吼一声,咒力暴涨,身躯更是不住膨胀,幽蓝的色泽一瞬间亮如白昼,将所有角落都映照得清清楚楚。
——虚式「茈」
气浪轰然炸开,伏黑惠低着身体,用胳膊护住脸,艰难地睁开眼睛,而太宰直接被吹得倒退几步,再被地上的废墟一绊,很是狼狈地保持着平衡。
「现在是什么情况?」
「真不愧是小菅先生。」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太宰瞳孔一缩,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胸口陡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继而又是刀刃从血肉中拔出去的撕扯声。
他沉重地向前倒去,一块镶着金边的纱从眼前掠过。
「抱歉,对我来说,您活着实在太危险了。」
第18章
伏黑惠并不是第一次旁观死亡。
没有人死得从容,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咒术师,无论年长年少,死之前无不在人生的走马灯中感到深深的悔憾。
他也见过突如其来的死亡。
一瞬间头颅从脖颈落下,身体大卸八块,血液喷涌而出,前一秒生动鲜活的人,下一秒化为怪异扭曲的血肉,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他一脸空白地看着那道单薄瘦弱的身影轻飘飘地摔倒在地,黑色衣摆从他眼前飘扬而过,落地似乎是沉重的一声,又似乎没有。
鲜血却从太宰治被刺穿的胸膛里汩汩渗出,一眨眼,他身下竹白色的地板已经浸染出一大块红。
「发生了什么?」
伏黑惠半跪在地上,试图堵住那处伤口,同时望着五条悟,伏黑惠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何等仓惶,白髮咒术师顿了顿,一步从旁边跨过来,俯下身体。
他握着太宰治缠满绷带的手腕,向上提了些距离,并从上面取下一张被黏住的人形白色纸片。
「远程操控类式神。」五条悟拎起那张纸片,轻轻一握,纸片扑棱棱得化为灰烬,他鬆开手,平静地说:「现在已经彻底失去咒力了,刺穿他的匕首也不是咒具。」
五条悟鬆开手里那截细弱的骨头,站了起来,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旦收敛起平日的不着调的神态,六眼生来附着宿慧,通透明晰,众生都无所遁形,白髮白睫蓝眼,神明一般俯瞰人世。
「救他,五条老师!」伏黑惠把太宰治翻过来,以标准急救步骤,拼命摁住太宰的动脉,衝着五条悟大喊。
救他做什么呢,五条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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