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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页

想到这里,孔文义转过身,从窗口又回到了桌子旁,坐下来,思索着,写道——

……集会言论之自由,载在约法。值兹外交紧急之际,尤赖学子提倡,纤其怀抱,唤醒国民,振励民气。乃十四明令,视学生如土匪,防学生如大敌,集会言论之自由剥夺净尽。学生等痛心国敝,将欲无为,则违匹夫有责之义;将欲有为,又犯纠众滋事之禁。此乃不解者之四也;五月七日,为我国耻纪念日。我留日学生,于是日游街纪念,实为我民族真精神之表现。在倭盗痛恨疾恶,因无足问。独怪我驻日代公使,竟于是日招致优伶,尊敌寇为上宾,酣歌宴乐;更有甚者,召日兵保卫使馆,助敌蹂躏我同胞学于,置国耻于不顾,视国人如仇敌,丧心病狂,莫此为甚。政府不立免该代使之职,而于倭盗擅拘我学生,又不容学生等之呼吁请愿,以向日政府提出抗议。此乃不解者之五也。南北议和,为全国国民之殷切期望,尤为我大总统酷爱和平之初意所坚持。而近日政府许议和代表之辞职,竟有任其决裂之象。随兹外患方迫,岂宜再起内证。此乃不解者之六也。

孔文义正写到这里,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请进!”

门被推开,是赵瑞芝。

“噢,是你,瑞芝。快请进来!”

孔文义和赵瑞芝他们两人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相互之间这样称呼起来了。

最近,孔文义越来越感到身体情况不好,也就越来越希望赵瑞芝来。赵瑞芝也几乎是每天都来一次,有时候还来两次。而每一次来,孔文义都是心中抑制不住地涌腾起一种暖融融的欣喜。那日渐消瘦而焦黄的脸上,浮现起一层由于欢悦而焕发起的鲜亮的红晕;那黯然无神的眼睛,剎时也迸射出了灼热的光亮。

这次也是这样。孔文义心里暖融融的。

“快进来坐!进来坐!”

赵瑞芝进来,把手里提着的一大包东西随手放在了门旁边的那张放着碗筷的小桌子上。

“今天我出去找着给你买了些补品,挺好的,又能治病,还又能补身子。带的有说明单。”

“看你!又破费干什么?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买那么贵的东西?”

“这你就别管了!”赵瑞芝淡然地一笑。

孔文义知道,赵瑞芝自新婚之夜抗婚出逃来到北京后,他们孔府家以及她们赵家就像一起商量好了似地,都切断了她的一切经济来源,就逼她就范,回到孔家公馆去,可是她坚决不回,就靠她随身带出来的一点自己平时的积蓄,坚持学习。后来,他家老爷子孔德仁气恨交加、无可奈何地宣布解除了他孔文义和赵瑞芝的那个所谓的婚约后,她的那点积蓄也化完了,就靠着李大钊主任、陈独秀学长和班上的一些同学的资助,过着清苦的求学生活。这个性情刚烈、有志气的赵瑞芝,起初连李大钊主任、陈独秀学长和班上同学们的资助都坚决不要,硬要自己出去做工,最后还是李主任和陈学长两位师长劝住了,才勉强同意接受二位师长和班上同学的资助,但她也斩钉截铁地表明:在任何情况下,无论多么困难,都决不接受孔家人的一个铜板!所以,孔文才还在时,帮助她,她谢绝了。后来,孔文义来了,也想帮她一把,她也谢绝了。她一直都是很清苦的。她绝对没有富余的钱去买这些昂贵的补品!

孔文义想着,心裏面很是不实落。

孔文义哪里知道,赵瑞芝是把自己过冬的几件衣服送进了当铺,才给他买的这些补品。他哪里知道,他近时间来,旧病復发,日渐消瘦而又面容枯黄,她赵瑞芝是心急如焚。一年多以前,她曾决然地从那个躺在新房病床上的孔文义身边抗婚逃走,今天,她也坚决不愿意失去眼前这个虽身患重病、但满腔热血、有志有为、和她志同道合的孔文义。

“信写得怎么样了?还有多少了?”赵瑞芝走到孔文义身边,把一隻手放在孔文义的肩头上,深情地望着孔文义,关切地轻轻问道。

“差不多了,就剩下最后一点了。”

“休息一下吧!看你今天脸色特别不好。慢慢写。不要着急!一定要保重身体!”赵瑞芝望着孔文义枯稿而焦黄的面容,心底不由得涌起一股酸楚,忧虑地、而又疼怜地说道;说着,扑闪扑闪的眼睛里涌出了泪花。

“谢谢你,瑞芝!”孔文义的眼睛也潮潮的,充满感激地深情地望着赵瑞芝,没有拿笔的左手伸到自己肩头处,轻轻地压在赵瑞芝的手上,抚摸着,泪润润的眼睛里溢满了爱的挚烈和幸福的陶醉,“谢谢你,瑞芝!谢谢你……”

“我爱你!”赵瑞芝泪花花地、动情地一下俯下身去,抱住了孔文义的头,把孔文义的头紧紧地搂在了自己的胸前,喃喃地说,“我爱你,文义!我爱你!爱你!……”

“我也爱你,瑞芝!”

“我怕,文义!我怕……”

“不要紧,我会好起来的……”

“你太累了,休息一下吧!”

“不行!我得把这一点写完。后天总罢课,明天召开各学校学生联合大会,这封信要先在明天大会上宣读,根据大家意见,说不定还要进行修改,后天总罢课开始,明天一大早,就要把信送到总统府去,而且还要印成传单,给国民们散发,所以,万万延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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