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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页

看来,这确实是真的了!确实是真的了!再没有一丝一毫可怀疑的了!

她感到又一阵更强猛的寒气向她扑来。

中堂行礼完后,听见一老夫人——无疑就是孔府夫人、现已是她的婆婆了,吩咐道:

“现在去新房为大少爷冲喜!”

喧闹的箫声鼓乐又起,欢快而热烈。在两位喜娘和两位盛装婢女的搀扶下,由公婆两老相陪,赵瑞芝来到花烛辉煌的新房,来到金雕银刻的刺绣床前。她听见孔夫人轻声唤道:

“义儿,今日为你成亲,现接媳妇过来给你冲喜,你打起精神起来一下!”

孔夫人轻声说着,轻轻地,是那么温情柔和,但赵瑞芝却感觉到,那轻轻的温情柔和的声调下,正暗暗游移着森人的寒气。

“义儿,你媳妇过来来给你冲喜,你起来一下!打起精神起来一下!”

孔夫人轻唤着,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也是在赵瑞芝的侧身后,赵瑞芝听到一个苍老而嘶哑的男人、显然就是孔德仁、现已是她的公公了,也在轻轻地呼唤着:

“义儿!义儿!”

嘶哑的颤巍巍的嗓音,在这花烛辉煌的新房里低声震盪着,就像在一座阴黑空旷的坟墓里,发出一阵阵阴冷森然的回音:

“义儿——,义儿——”

赵瑞芝从盖头的边缝处看到,新禧的刺绣床上躺卧着一个沉睡着的面黄肌瘦、形同枯槁的青年男子。

这就是孔文义,孔府的大少爷,她赵瑞芝的新郎官,以后将陪伴她一生的夫君?!天哪!

赵瑞芝的心像是被一根尖利而冰寒的冰锥狠刺了一下,心猛地一紧缩,浑身打了个寒战。

“义儿——,义儿——”

轻轻的阴冷森然的呼唤声迴荡着。

没想到孔大少爷病弱的身子禁不住箫声鼓乐的震盪,早已是昏迷过去了。

立时,新房里一片混乱。

孔德仁慌乱急忙地喝令家人:“快!快去请吴先生来!快,快去!快!”

急匆匆的脚步出门而去。

慌乱中,孔夫人总算还记得刚过门的新婚儿媳妇的存在,也忙吩咐道:

“扶新人先去西厢房歇息!”

烛光渐渐暗弱下来。浓调的烛滴,凝挂在烛苗的四周,糊住了烛苗,使烛苗滞重地跳跃不起来。烛光由白而红而黄,沉暗下来。

弱下来的烛光的阴黑和沉暗,使得辉煌亮堂的新房剎时也布满了阴影。

新郎官孔文义在刺绣床上昏迷着,请吴先生来扎了几针,醒转过来后,就由几个家人抬回到书房歇息诊病去。赵瑞芝也被扶回到了新房。

没有新郎官的新房!

四处布满了阴影的新房!

幽暗、空寂,阴森森的,犹如是一座古老而装饰华丽的坟墓般的新房!

烛苗微弱无力地闪动着。

赵瑞芝坐在桌前,呆呆的,一动不动,如一座冰冷的泥塑似的。她凝望着桌子上蜡烛昏黑黯淡的烛苗,心就像被一根冻结了的冰寒的铁索紧勒住了似的,而且越勒越紧,一阵阵地感到寒惊而疼痛。

令人可怕而又可恨的冲喜!

迎亲,其实就是送葬。

新房,其实就是坟墓。

是的,一点不假。迎亲,就是送葬!她猛地想起了,不知怎么,又猛地想起了在岔路口遇上的那支送葬的队伍。

那凄凄切切、如泣如诉的唢吶声,一阵阵,又在她耳边萦绕、迴旋着;那飘曳着的招魂幡,那纸人、纸车、纸马、纸衣、纸柜,那漫天抛洒飘舞着的纸剪的金银财宝,又在她眼前闪忽着……

还是刚才从在新房外屋守等着侍候她的、其实也是看守她的两个使女的聊天中,断断续续地得知,送葬队伍就是从这湘水县出去的。送葬的人家姓周,是个诗礼人家,是为一位节妇送葬。节妇朱姓,也是一个书香人家的女子……

从半掩着的门缝,轻轻地、时断时续地飘进来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你知道吗?起初就和我们府上一样……

:你看你,又忘了!又是府上。老爷不是再三安顿说,现在是民国了,不要再说什么什么府了,要说什么什么公馆。

:就是。说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起初就和我们公馆一样,周家的儿子得了重病,已经奄奄一息了,为救儿子的命,周家请求朱家允许把未过门的媳妇娶过来为儿子冲喜。

:朱家同意了?

:怎么能不同意?朱家也是个书香诗礼之家,朱家老爷是个进过学的秀才,人称朱秀才。朱秀才一听周家提出娶亲冲喜,二话没说,一口同意了。一个黄道吉日,朱家女子被吹吹打打地娶进了周家。

:拜堂呢?怎么拜的堂?

:嘘——,悄点声!小心让屋里我们的新大少奶奶听见。还不如我们的新大少奶奶呢!

:怎么?

:是和一隻大公鸡拜的堂。

:啊?!真的?

:那不是“蒸”的,还是“煮”的?

:这不是把人家新娘子当成鸡婆了吗?这朱家女子命也真够苦的!

:命苦的还在后头呢!没想到,这边,朱家女子正在和公鸡拜堂,那边,一片混乱,周家儿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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