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鲍三豆子直摆手,“我还要请你补课哩,你这几天讲的射击学理,什么这点那线的,我都忘了。”
汪大娘在厨房里忙了一阵,看鲍三豆子跟金凤都蹲在小朴面前,小朴拿一截烧焦了的玉来瓤子,在地上划了许多道道跟许多圈圈,正有声有色地向他俩讲着。大娘一句也没听懂,可心里很乐:“小朴这孩子,肚子里有这么多文化水哩!”紧跟着她又暗自忧伤了,“唉,小贵要是活着,也一准当了八路,那也一准有文化。”老人家不忍打扰他们,就又到厨房里忙去了。
小朴讲完了,鲍三豆子十分遗憾地说:
“小朴兄弟,我要是早学会了这套本事,夏收反‘扫荡’那回,我那一枪,不打中狗子心窝,也能打中他脑瓜。嗨!打枪这玩艺,还有这么多名堂哩!”
“吃饭啦,孩子。”汪大娘用锅盖捧来了三碗鸡扬挂麵,“吃罢,趁热。”伸手把小朴拉到桌旁坐下来。
鲍三豆子老实不客气,不用请就坐到席上了:“五婶,你小朴兄弟真好,我一说他今晚上来,你就把鸡煨好了。”
汪大娘笑笑,坐在一旁看小朴吃麵。看吶,看吶,嗬!这不就是小贵么?你瞧,他端碗,拿筷子,吃麵,喝汤,处处都跟小贵一样。要说不象的地方有没有呢?汪大娘觉得只有三点不象:小朴个子比小贵高,穿的是一身军装,说的是一口普通话。然而,她又想,小贵要活着,也一准是这么高的个子,一准穿这样的军装,也一准是说的普通话。老人家这样自我解释之后,小朴就再也没有不象小贵的地方了。她坐在一旁看着想着,就又问小朴道:
“孩子,你们那里也吃这样的面么?”
“吃的,大娘。”
“跟这一样么?”
“一样。”
“你娘也做这样的面给你吃过么?”
“吃过。”
鲍三豆子不理解汪大娘的心情,他只觉得挺乐,就说笑道:“五婶,走遍天下,吃饭都一样,装在碗里,朝肚子里填。可人家朝鲜人烤火比咱们会烤,把木头架在墙外烧,屋里没烟没火,就是暖和!”
“哎呀,那不把房子烧坏了?”金凤当了真,睁着大眼叫起来。
“别听他胡扯!”小朴笑了,“那是烧地炕,一天做三顿饭,屋里就整天整宿的暖和。”
吃完了面,小朴又聊了一阵朝鲜的风俗习惯,便起身告辞:“大娘,我走了,你老人家可要注意身体呀!”
“我没大病,这会儿全好啦。”汪大娘欢乐而又欣慰地说,“赶后天,是你的生日了,孩子,你来,我还做这样的面给你吃。”
小朴一听,心头不由突的一热,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那一回,汪大娘问他的身世,问他的年龄,小朴很随便地说了自己的出生年日,没想到老人家却牢记在心里,还要请他来家过生日。小朴望着汪大娘慈祥的面容,激动地说:
“大娘,你,你真跟我的亲妈妈一样!”
汪大娘高兴得眼里噙满了泪水,抓住小朴的手,深情地问:“孩子,我的好孩子,你来么?”
小朴犹豫未答。鲍三豆子伸胳膊肘碰了碰他的后腰,小朴就爽当地答道:
“我来,大娘。”
“一定来呀?”
“一定来。”
“金凤,你跟三豆子送送小朴。”
“不用送了,大娘。我在这儿住了好几个月了,大街小巷都摸熟了,迷不了。”小朴推开门走出去了。
金凤跟到了门外:“哎呀!天这么黑,小朴班长,你慢点走,咱们还是送送你吧。”
“对!咱们送送你。”鲍三豆子也跟出来了。
“不用送,我知道路。”小朴已经走下去一百多步了。“鲍三豆子同志,民兵明天晚上最好在太阳落山以前集合,我还要结合图表,才能把射击学理讲清楚。”
“好哩,明儿见!”
“明儿见!”
夜风呼啸中,小朴在一条胡同里往回走着。他刚走出胡同口,忽听前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定睛一看,隐隐约约地好象是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向村北跑。小朴急忙抽出驳壳枪,右手提枪,左手稳住刀柄,紧跟着黑影追去。追到村外,黑影不见了,他就伏在地上静听细看。一会工夫,从树林里一连窜出好几个黑绰绰的人影,象一群狗似的向东奔跑。
“不好!有坏人。”小朴意识到情况严重,便一跃而起,向那群黑影追去。
几个黑影在前面跑,小朴在后面追,脚步都放得很轻,跑得也都很快,不知不觉跑下去三四里地,追到了刘公河畔。到了河边,几个黑影忽闪一下散开了,小朴眼一花,黑影不见了。“这几个傢伙都钻到哪儿去了?这是些什么人呢?黑夜里到这儿来干啥?”小朴纳闷而焦急地寻找。找了一阵没找到,就沿河西岸向南走去,他知道附近有民兵潜伏哨,决定找民兵来一道搜索。
在一株大树下,小朴找到了张家小蹦蹦和两个民兵,急问:“蹦蹦,你们看到有人过来没有?”
一没有。”
更多内容加载中...请稍候...
若您看到此段落,代表章节内容加载失败,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模式、畅读模式、小说模式,以及关闭广告屏蔽功能,或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