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程抬起头来。
「从一百个人中选十个，还是只要输了就会被直接淘汰。」苏园慢慢地说，「这只能说你运气没那么好，以及，对手确实略强些。」
「但并不代表你没用啊。」苏园盯着他，仿佛在讲一件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情了。
「承认对手比自己强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是很寻常的事情，没什么好自怨自艾的。」
「真正没用的人，只会给自己找藉口，嘲讽成功者，放任自己的无用。」苏园认真地和张远程眼神交流，「你明明这么优秀，懂得知错就改，也懂得反省自己，又从不懈怠......你说说，你对你自己的评价是不是很不公正？」
「我......」张远程一时语塞。他明明知道苏园就是在劝他，在哄他，然而她并不是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或是带着怜悯的神情。
她说着这些夸奖他的话，语气却好像是在数落他，让张远程怀疑自己刚刚的没自信好像是件十恶不赦的事情。
「你知道吗？」苏园又换了种态度，「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这男生高高帅帅，很厉害的样子。别人还说，你成绩特别好。」
「呃，就是当时你好像总是针对我......」
张远程心中一痛，他早就后悔当时年少轻狂，伤害了自己放在心里的姑娘。
「被伤害」的苏园却并不知道张远程脑海里正上演的这齣青春疼痛偶像剧，她继续说：「我当时只以为你脑子秀逗了听不懂人话，不过后来......林悦琪和我说你是年级第二名，我就想你估计是智商高，情商盆地吧......」
张远程：「......」一直听不懂他暗示的苏园才应该是情商盆地好不好！
「反正我那时就觉得你真行，」苏园竖起大拇指，「年纪前列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目标啊。」
「总之，」苏园拍了拍身旁大兄弟的胳膊，「别在这儿给我妄自菲薄，相信你园子姐，你可牛逼了。要是有人说你不行，那肯定是在嫉妒你的才华！」
张远程勉强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现在倒是不为比赛结果而心塞了，苏园的一番话让他重拾了点信心。
他现在难过的，是苏园对他的态度。
她太过坦坦荡荡，把他当兄弟，当朋友，却没有一点儿女孩子见到男孩子的羞涩。
张远程知道，苏园是真的不喜欢他。
因为他见过，她为了另一个人，露出期盼的神情，嘴角抿着，漏出一丝微笑，匆匆忙忙离去的时刻。
他无数次在梦里见到过那个模样的苏园，他将自己幻想成了那个在车里等她的人。
千里奔赴，只为见她一面。
她会对他露出腼腆的笑，会对他有那么一点依赖。
可是醒来后，终究一切都是假的。
苏园纤瘦的身影奔向雨雾中，却不是为了他。
张远程想起市内预选初赛结束后的夜晚，他和苏园曾有那么一小段单独相处的机会。夜幕下她的神色灵动，若是在那时他便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或者，在更早以前，在察觉到自己对她有不一样的情愫时，便对她好，将愚蠢到极点的讽刺换成温柔的关心......
又亦或是，在他犯下大错，偷拍的照片不慎被王舒传出去后，在教室门口拉住她书包飘带的一刻，他和她坦白......
会不会不一样？
张远程幻想过很多次，他曾经有那样多的机会，在苏园尚对季清源无甚好感之前同她培养感情，也许她真的会慢慢接受他的存在。
只是他全数错过了。
老天赐予了他们羁绊，他蠢笨地以为时间还长，机会还多，于是如今只能望洋兴嘆。
「走吧？」苏园笑着推了他一把，把张远程的思绪给拉了回来，「赵学长请吃火锅，还不赶紧出去薅他羊毛？」
张远程凝望着她的笑颜，最终站了起来。
「对了，那个把你淘汰的人叫林志远。」她往外走的脚步忽然停滞了一下。
张远程：「嗯？」
苏园严肃地承诺他：「如果之后有机会和他交锋，我一定帮你报仇。」
张远程一震，看向苏园清澈的眼底。
罢了，能得到这样的话就够了。张远程告诉自己。
他已经足够幸运。
京城的火锅蘸麻酱才好吃。
赵谦之这么和他们说的。苏园一个南方人却吃不惯，她固执地加了五样调料，调製出了苏式特製火锅酱料，配上番茄锅底——啊，美的不行！
「来来来，一场火锅解千愁啊——」赵谦之活跃着气氛，还给他们倒冰阔落。
几个人没一个想喝酒的，全是馋饮料的傢伙。
宁瑶倒是能喝，不过她顾忌着在赵谦之面前保持形象呢，可不能透露出自己千杯不倒的战绩。
她握着杯子，先敬了苏园一杯，「我以可乐代酒敬小苏啊，太厉害了，半小时就把我们张公子给劝出来了。」
苏园拼命给她使眼色让她少说点。宁瑶虽然在赵谦之面前大多数时候还是保持着仙女姿态，然而总有些时候她会忍不住本性暴露，从嘴里漏出点讽刺的语句。
比如上次苏园在奶茶店迟到，宁瑶就阴阳怪气地喊她「大小姐」。
这回张远程成了自闭少年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宁瑶这样内心坚如盘石的傢伙必然不懂青春期少年忽然告负的敏感心思，这不，开始暗讽他为「张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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