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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县大人:「看我作甚,我怕。」他一边说,一边挨到了卫常恩身边,还探手扯住了她的衣袖。

一旁等着知县大人行动的谢采荇:「……」

「……」卫常恩欲言又止,正欲提裙迈步,谢采荇已穿过及膝的蔓草往茅草屋内走去。

卫常恩跟了上去。知县大人亦步亦趋,清文则走在了最后。

「这是在下母亲当年被发现时住的房间。」谢采荇跨过缺了一半的门槛,同身后人介绍。

卫常恩走了进去,四处观察了一下。这屋子连着隔壁的屋子,后头还有一处较小的房间紧邻,看样子是需要从后院进门。

如今墙壁都倒了,卫常恩便径直跨过断墙,四处瞧了瞧,随后停在了后边那处房间门口。

「这是储藏室。」她像是自问自答。

谢采荇嗯了一声。正要过去,丁牧野已率先走到了卫常恩身后。

卫常恩自清文手中接过火摺子,往储藏室里头挪了几步。储藏室土墙倒了半面,屋顶的茅草也掀了大半,地上放着些像是酿酒的瓶瓶罐罐,有的碎成了瓦片,有的倾翻在地。

儘管有风穿过,屋里仍有一股难以描述的浅淡的腥味。

卫常恩走近土墙,便觉储藏室的土墙腐朽破败更甚,墙面布满青苔,还有些黑褐色的不知为何物的东西附着。

「大人可还记得验尸卷宗里记录的情状?」她转头问丁牧野。

火摺子的光不够亮,丁牧野的面目半掩在暗影里。他点头:「卷宗记载,尸骨血肉糊在四处。」

「是何凶器竟能将血肉之躯毁成那般?」卫常恩道,「还有死亡时辰,也非常可疑。若能确认遇害时间与杀人手法,此案才能破解。」

「如何可疑?」谢采荇站在后院的蔓草堆中问道。

卫常恩道:「范氏口供里提到,她被绑翌日醒来后,从未听到过储藏室有动静。试想这般骇人听闻的杀人手法,如何能不发出一点声音?何况储藏室与范氏的房间仅一墙之隔。谢玉初哪怕未曾来得及呼救,可这毁尸灭迹想来是件力气活。」

「那师爷觉得,应该是怎样的?」

卫常恩蹙眉深思:「范氏提过,她在此的那段时日,格外闷热。前头一直下雨,二十多日后的某日晚间还被雷声惊醒。可我昨日问过谢六,他说谢玉初夫妇失联的前十几日,确实下过好几场雨,可后头十来日滴雨未下,又怎会有雷声?」

「当时的知县将死亡时辰定在谷雨前七日,也是据此口供推断。」她接着道。

听到谢六的名字,丁牧野下意识抿了抿嘴角。

「你觉得那雷声不是杀人的动静?」谢采荇看着她。

氤氲幽暗的火光衬得女师爷眉目温柔了几分。她缓缓摇了摇头:「我倒是认为,谢玉初第一日便死了。雷声许是毁尸灭迹的动静。可若特意挑那一日毁尸,又是为什么?」

有凉风拂过,一时寂静之下,后院墙角处一小块腐肉吸引的蝇虫嗡嗡声格外响亮。丁牧野瞅了几眼,陷入了深思。

谢采荇又看向卫常恩:「若在下父亲头一日便遇害。凶手为何留在下母亲独活?」

「谢公子想必也看过卷宗。」卫常恩道,「范氏的供词前后有矛盾之处。前几次审问,她说房门上了锁,她出不去。可生产后回来,却又说房门未锁。」

卫常恩顿了顿,眼神清亮:「若房门未锁,她为何不跑?」

丁牧野走向了那处腐肉,像是对蝇虫起了莫大的兴趣。

「若锁了呢?」谢采荇问道。

卫常恩便又道:「若锁了,更是可疑。此地距离县城骑马需费时一日多,便是最近的村庄,骑马也需半日,更别说步行了。范氏提到,每日晌午皆有人送饭菜于她。送饭之人总得有个落脚处。若是他骑马,每日穿行于同一条路近月余,势必留下痕迹,可为何踪迹全无?」

「师爷的意思是,送饭是假?」

卫常恩摇摇头:「范氏在此处待了月余,没有吃食如何能活?此处房舍旁有垒灶台的痕迹。」她指了指墙外那一处石块垒起的空灶台,「若真有旁人日日做饭给范氏吃,可另一房间却无人住的痕迹,那么此人许是露宿,或是……与范氏同住。」

谢采荇脸色一下就沉了,可碍着礼节,他未曾发火,只低声道:「若并无此人呢?」

「那便更奇怪了。」卫常恩道,「范氏许是自己做的吃食。」

谢采荇沉默了,好半晌都没说话。

「若师爷推论为真,房门未锁的可能性更大。」片刻后他抬头,「那在下母亲为何不逃?」

清文此时拿来了刚做的火把,点燃了站在了卫常恩身旁。火把光亮跳跃,反衬得那储藏室的暗处越发幽黑。

卫常恩微嘆口气:「这便是我不得解的地方。若真要推论一二,怕是范氏受了什么要挟。比如,她根本不知谢二郎当时已遇害。」

谢采荇神色鬆快了些,他看了一眼蹲在墙角的丁牧野,语气艰涩:「师爷这是建立在我母亲并非凶手的结论上做的推论吧?」

卫常恩点了点头:「嗯。她不是凶手。」

说完,也没注意到谢采荇有些呆愣的神情,她往丁牧野那边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对了。谢公子。我昨夜派人去请教了一下,得知令堂的贴身婢女阿妮当时确实曾陪同他们夫妇出门,可至于她的去处,却并未有人能说清。卷宗里除了令堂,也不曾见旁人提起过。你可知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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