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小说网

第34页

奥利说:“我回来找找看是不是还有多的瓦斯罐,就是麦克维先生用来烤肉的那种,结果看到了这两个人。据我猜想,他们一定套好了绳结,站到那两堆纸箱上。然后他们互相帮忙把手绑到身后,你看两人手腕间是同一条绳子,然后两人一起维持平衡走上纸箱。所以……你看,两手都绑在身后,你知道。接着──我猜,他们把头伸进绳结里,用力伸向一侧拉紧绳结。说不定其中一个数到三,两人就一起跳。我不知道。”

“不可能的。”我口干舌燥地说。但他们的手的确绑在身后。我目不转睛地盯着。

“有可能的。如果他们非常想死,大卫,那是可能的。”

“可是为什么呢?”

“我想你明白为什么。像唐尼.米勒那些外州来度假的人可能想不透,但本地人差不多都猜得出来。”

“箭头计划?”

奥利说:“我整天站在结帐柜檯边,听到的可多了。一整个春天,我一直在听人们谈论那该死的计划,没什么好话。湖上的黑冰──”

我想到毕尔.乔提靠在我的车窗上,一口酒气勐对着我的脸吹。不只是原子而已,而是不一样的原子。现在这两具尸体吊在天花板上。脸侧向一边。吊在半空的鞋子。伸出来的舌头像香肠一样。

我惊恐地意识到,内心深处,有某种感官的新门打开了。新的吗?不,其实是旧的。是那种尚未学会自卫的孩子所拥有的感官之门。因为孩子还没学会以管窥天的保护之道,还不知道如何排除百分之九十的宇宙。小孩什么都看得到,什么都听得到。但是,假使生命是意识的成长(就像是我太太高中时做的刺绣,不断加上图案),输入也不断减少。

而恐惧让视野变宽,重启感官大门。我的恐惧来自知道自己正游向一个地方,而这地方是我们多数人在脱下尿布,穿上裤子时便已脱离的。

从奥利的脸上,我看到相同的认知。当理性开始崩溃,人脑迴路会负荷过重。神经细胞的轴突变得明亮炽热。幻觉转为真实,感官接收的平行线似乎交错了,死人会走路、说话;玫瑰会唱歌。

“我至少听过二十来个人谈论。”奥利又说,“贾斯汀.罗巴、尼克.杜采、班.麦可森。在小镇里是没有秘密的,什么事都藏不住。就像泉水──就这样从地下冒出来,谁也不晓得它的源头。你也许在图书馆里听到什么,再告诉别人。或在哈森镇码头上,天晓得还有什么地方。但是一整个春天和夏天,我听到的都是箭头计划、箭头计划。”

“可是这两个,”我说,“老天,他们只不过是孩子呀!”

“在越南战场上也有这么年轻的孩子。我在那里,亲眼看到的。”

“可是……是什么逼死他们呢?”

“我不知道。或许他们晓得什么内幕,或许他们猜到什么。他们一定明白,这里的人迟早会找他们问话。如果有那个时间的话。”

“假如你是对的,”我说,“那就大事不妙了。”

“那场风暴,”奥利以低沉而木然的声音说,“说不定吹垮了基地里的某些东西。也许出了点意外。他们不知在搞什么鬼。有些人说他们在弄什么高密度辐射和分子增幅器,还有人提过什么核融合。假设……假设他们弄开一个洞,通往另一度空间呢?”

“那是无稽之谈。”我说。

“他们呢?”奥利说着,指指两具尸体。

“他们倒是真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办?”

“我想我们应该把他们移下再藏起来,”他立刻说,“把他们藏在一堆没人要的东西下面──狗食、洗碗精之类的东西。这消息一旦走漏,对情况只是有损无益的。所以我才找你来,大卫,我觉得你是唯一一个可靠的人。”

我喃喃地说:“这就像纳粹战犯在战败之后,在监牢里自杀一样。”

“是的,我也这么想。”

我们都沉默下来,突然间那低沉的沙沙声又从铁门外传来了──触鬚摸索铁门的声音。我们一起向后退,我的鸡皮疙瘩都浮起来了。

“好吧。”我说。

“我们儘快弄好。”奥利说。他的手电筒移动时,蓝宝石戒指无声地闪着光芒。“我要儘快离开这里。”

我抬头注视绳索。他们用的也是晒衣绳,与那个戴高尔夫球帽的男人让我绑在他腰上的绳子相同。

绳结箍进他们肿起的颈子,我不禁想着会是什么逼使他们走上绝路。奥利说万一这两人自杀的消息走漏,情况会更糟。我完全明白。对我来说,情况的确已变得更糟了。(我本以为这是绝无可能的,不是已经到谷底了吗?)

打开刀子的声音。奥利的刀子本来就是用来切割纸箱和绳子的,十分合用。

“你上还是我上?”他问。

“一人一个。”我嚥了口口水。

我们就这么办了。

※※※

我回到卖场里时,亚曼达已不在那里,陪伴比利的是杜曼太太。他们两个都沉沉睡着。我走过一条走道,听见一个声音说:“戴敦先生。大卫。”那是亚曼达,站在通往经理办公室的楼梯旁,眼眸像翡翠一样晶亮。“发生什么事了?”

更多内容加载中...请稍候...

若您看到此段落,代表章节内容加载失败,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模式、畅读模式、小说模式,以及关闭广告屏蔽功能,或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