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年二十四,虽还未大婚,却已经有了两位美人,顾氏和申氏,这是阮阮进了长春宫后才知道的。
初闻此事时,阮阮是有些难过的。
她本以为明棠会是今上第一个喜欢的女子,毕竟他和她的感情那样浓烈,她为她感到遗憾。
这二人中,阮阮先见到的,是美人顾氏。
阮阮调到长春宫的第一日,刚帮今上研好墨,这顾美人便左右各抱着一坛子东西,脚步凌乱地走了进来,在今上的檀木桌前沉沉搁下。
顾美人体态丰腴,许是怀中东西很重,彼时胸口起起伏伏,娇.喘不息,额间香汗淋漓。
「这是何物?」今上不解。
阮阮站在一侧,细细闻了闻,只觉隐隐有些酸味,再看那坛口,虽包扎精美,却依稀可见淡淡褐色水痕。
阮阮看顾美人额间因为上火起的小疙瘩,心中慢慢明了,心道她怕是得了今上即将大婚的消息,心中起了醋意吧?
果不其然,顾美人见今上相问,眼眸瞬间红了。
「官家上月不是说,如今百姓的日子过得辛苦,妾等也应当勤俭度日吗?所以妾想了想,妾应当事事自力更生,减少宫中用度,于是便琢磨着自己酿点醋……」
顾美人话说的婉转,事情却做得高调。
阮阮心中觉着好笑,以往在家里时,后宅争风吃醋的事情她没少见过,但像顾美人这般将吃醋搬上檯面的,她还真是头次见到。
顾美人眼睛直勾勾盯着今上,今上瞧了也不恼,以胳膊肘撑着书案台面,眉眼处儘是笑意。
「所以,今儿是来送给朕尝鲜的?」
「不是。」顾美人懊恼,扭身紧挨今上坐下。
「那为何?」今上笑问。
阮阮猜,以今上的聪明,定早猜到顾美人的意图。
顾美人得了今上纵容,细白手指戳着坛子,一本正经道:「妾满心欢喜地酿它,想着给官家一坛,妾留一坛,可不知为何,明明一样的配方,却一坛好的,一坛坏了!」
阮阮暗觉好笑,顾美人之心,路人皆知。
「哦……这样啊……」今上拉长了声音线,反问顾美人,「那确实是遗憾了,不过依你看,这两坛醋不能共存之事,该如何解决呢?」
顾美人闻言,眼眸泛光,扬声答道:「以妾看,既然那坛醋性那么大,官家索性不要了它,专宠一坛就好啦。」
顾美人声音极高,一语毕,殿内鸦雀无声。
阮阮心中也是惊讶,惊于顾美人大胆,竟用坏醋来求独宠,更是同情顾美人的无知,为了自己私慾,竟至申美人不顾,更置今上子嗣不顾。
但顾美人显然没想到这么多,醋性占据了她全部心绪。
「官家,您觉着这法子好吗?」顾美人又问。
今上笑着刮过她鼻尖,「朕倒是觉着,既然酿醋这么不易,酿两坛坏一坛,好坏一半。倒不如一次酿个二三十坛,这样得到的好醋还更多些。」
阮阮闻言,垂首偷笑,今上才是花中老狐狸。
顾美人僵在原地,眼皮眨巴眨巴两下,泪珠子便似断了线般滚落下来。
今上给她时间,用沉默微笑显示帝王不容抗拒的尊严。
许久,顾美人等不来今上的安慰,抽泣渐止,「官家真聪明,妾怎么没想到呢!」
今上抬手,抚上顾美人面庞,「以后等皇后入宫了,你可以与她一道,皇后也喜欢自己动手做些东西,你跟她学,错不了。」
明棠接人待物,温婉大气,处处周全,不得罪人,也不纵容人,宽严有度。
阮阮想,这样的女子入主中宫,一定能制服住后宫众人的吧?
顾美人哭了一阵,带着她的酸醋离了长春宫,只留下一室的酸味。
阮阮向雕花镂空铜香炉里送了点冷梅香,一缕若有似无的轻烟升起,无声地驱赶了酸醋味道。
「这是什么香?朕不曾闻过?」
今上挽起袖子,露出白皙手腕,他儒雅,身形颀长逸秀,那手指或批奏章,或画画吹笛,都有一等一的风姿。
这样的如玉男子,无论到哪里,都定会是爱慕风月女子追逐的对象吧?也不知,谁会得到他真心?
阮阮偷偷想着,被他这一问,双膝下跪,「请官家恕罪。」
今上意外,「你何罪之有?」
阮阮头伏地面,恭敬道:「这是奴调的冷梅香,以梅花花瓣成粉,添沉香,檀香,藿香辅助。奴觉着,此香有定气醒脑的作用……」
「你有心了。」今上不追究,点了点头,又道:「确实好闻,以后就熏这香罢。」
「谢官家。」
今上笑笑,「今晚朕要与曹不休夜谈,你去尚膳司交代一声,多准备点烈酒,上次曹不休说桃花酿没劲,今晚朕要满足他。」
阮阮点头应答,退出了大殿,一路往尚膳司而去。
尚膳司里有小宫女陶陶,是与阮阮一同进宫的,因着被她拉着说了好些羡慕的话,待阮阮再回到长春宫时,今上已经不在批奏章了。
阮阮知晓,每日午后,他都有午睡一会儿的习惯。
阮阮踏进正殿,挑了挑香炉里的香,却听用供今上休息的偏阁内,低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声音极低,不似呓语,更不像梦魇。阮阮不放心,忙将香杆搁下,上前去瞧,一眼见到了交缠在一起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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