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挑了好几样,虽是小件,堆在一起也不少。
爽快付了钱后,她突然问道:“不好意思,我第一次来这里,请问洗手间怎么走。”
市集说大不大,要找个洗手间真不是容易事,尤其她还是个路痴。
“有的,”难得遇到个大方的客人,摊主一改阴郁,说话都殷勤了许多,“从这条小路直走,看到卖香烟的铺子,左转拐进一个小檔口,就到了。”
她说得很仔细,顾希安好像是听明白了,点点头,又指了指刚买的那几袋子。
“东西先放你这儿,待会来取,可以吗。”
“行。”摊主爽快答应。
按照摊主的指引,沿路问了人,顾希安终于找到了洗手间。
镂空的顶部,用水泥堆砌四四方方一个小间,有一个简易的洗手池,水龙头是老式铜色,里间则是用一扇木门作隔断。
走进隔断后面,木门上是一把鬆动的锁,她锁上,站着等了许久,一直等到外间有人进来的动静,又默数了十秒,这才抽动了水箱。
再开门,外间多了一个陌生女孩。
个子不高,低着头,头髮绑得并不整齐,胳膊和腿藏在衣袖里显得很空荡。
顾希安自然抬眸,目光从她身上掠过,隐约能看见女孩紧抿的唇,和微微颤抖的呼吸。
那个女孩走进去了,锁上门,空气里只剩下静,又像是互相试探。
顾希安走到水池边,急哄哄的水流浇打在石壁上,砸出喧闹声响。
洗完手,关掉阀门,突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给主编打电话。 ⒊2033594o2
开口的第一句,我是顾希安。
然后开始交代过两天回程的事宜,简单说了几句关于希望小学的报导进度。
电话挂断后,顾希安又等了片刻,隔间那扇木门终于开启。
由镜子里看过去,女孩怯生生地抬起头。
凌乱的黑髮下是极其稚嫩的一张脸。
第0027章 27
女孩看着眼前的陌生人,眼底的防备很重,好像在确认她是否值得信任。
顾希安从口袋里掏出记者证,隔了一段距离展示给她看,她不认字,但“顾希安”三个字亲手写过,或许会有印象。
看看证件照,又看看她,来回重复数次,终于,女孩眼中的警惕卸了大半,随之覆盖的是空洞,悲哀,无尽的忧伤。
几次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不知如何启齿,又或是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讲述。
“你是我要找的人吗。”
顾希安率先打破沉默。
女孩点头,握成拳头的双手用力克制仍是颤抖个不停,眼球振盪,泪水簌簌地往下倘。
顾希安能理解她的情绪失控,是找到了宣洩口,曙光,或者救命的绳索。
从包里翻出纸巾递给她。
“深呼吸,平復一下。我知道这不容易,但我们的时间不多。”
刻意放缓了语速,类似窃窃私语的音量。
她的话像一支镇定剂,足够安抚人心,女孩尝试着调整呼吸,不再一味的落泪,眼神找到了聚焦点。
顾希安问:“介意我录音吗。”
“不介意。”她的声音很清澈,带着哭腔更像个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
“卓琪。”
“信中写道十四岁,是你的真实年龄吗。”
“不是,我今年十七岁。”
顾希安皱了皱眉,如果信的内容并不符合实际情况,那么作为证据的可能性就变小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连名字都不敢透露,连年龄都不敢据实相告,她的恐惧是无法想像的。
或者,她压根就不相信这封信可以成功送出这座傈山。
“信上的内容,除了年龄以外,其余都是真实的吗。”
“是。”
“那么,我可以这样认为吗,信中的受害者是你。”
名叫卓琪的女孩沉默了,短暂几秒后,她摇头:“不只是我。”
心臟被什么掐住了似的,顾希安的眉心拧得更紧了。
“信中的内容真实发生在我们每一个人身上,或多或少。”
她说“我们”,她说“每一个人”。
卓琪开始说起那些可怕的过去,用一种缓缓道来的口吻。
与刚才的泪水决堤不同,此刻的她,更像是一块沉默千年的朽木,叙述着刻在灵魂上的悲剧,万念俱灰。
///
卓琪是捡来的,或者更具体点,她是被村长抱到婆婆家的,至于在这之前的经历,无人知晓。
对于女孩而言,在傈山的日子望不到头。
在很小的年纪就要承担起家里的大部分活计,劈柴烧火,洗衣做饭都是最基础的,再大些就要上山下地,做些手工贴补家用。
而坐在课堂里读书识字,这样的事只有男孩子才被允许。
卓琪曾经在山上捡到一本书,或许是厌学的人随手扔的,因为好奇,她偷偷捡回了家,原是放在桌上,隔天被婆婆顺手当成火引子烧了个干净。
那时候,没有人明白书本意味着什么,在不识字的人眼中,这些只是看不懂的废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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