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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雁暗自懊恼因一副纱帘就失了仪态,致使心事露于人前,嘴上还支拙着,「喜欢还不是好事?只陛下行事,天意难测,今天是这个样子,好像有些情谊,明天是那个样子,好像又一些情都不讲,我不敢猜度,只怕付错了意。」

在薛信世反覆地挑动之下,沈雁终于将心头所想一口气都说了出来——这些字句出口那一剎那,他立即知道这些天心头翻搅究竟所为何事。

为剑锋一样锐利的少女,却转身靠在自己肩头陷入一场甜蜜的长梦,逆着光站在竹枝馆门口,故作炫耀地给自己蝴蝶般轻柔的吻,为她凛冽的眼睛,和柔软的嘴唇。

薛信世看他,洞若观火。

「我不知道陛下对你究竟有意无意,不过,或许我知道她反覆无常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沈雁乖乖追问——为了折磨他,为了摆脱他?还是为了先折磨他后摆脱他?这绝对像是他们那位秉性恶劣娇纵的陛下干得出来的事情,薛信世忽然探身过桌子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只是在想,陛下待我反覆无常,或许是果真不喜欢我。」

「瞎说。亲近你,为的是打压东府;疏远你,则是为了打压西府。」

「啊?」这个回答可大出沈雁意料之外,或者说,一开始就不在他所能想像的范围之中——他是边塞藩王的小公子,这些事情能知道多少。

世代执掌东府的望族之后坐他对面,笑道,「说到底,这事跟你一点关係都没有。」

沈雁心里忽然轻鬆起来,然后有什么东西开始在他的胸膛撞击,撞击紧接着变成狂烈的搏动。

「也就是说,若我去跟陛下表明心意,或许还有……」

「不过那样的话,陛下就不得不站到西府那边去了。」薛信世凑近他,认真地问,「你想如此吗?」

「你想让陛下,站在西府这边?」

可沈雁甚至不知这句话究竟有何等含义,只觉得自己和白无忧之间隔起一道深深的沟壑,有金色眼睛的少女在沟壑边遥遥向他望来,她的骄纵任性只能被闭锁在宫墙四壁,她的自由就像巷中小鸟,他的情感不能许她半分自由,对白无忧而言是一种虚妄的东西。

章十七

沈雁沉吟不语,他盯着手边一道木纹仔细研究,好像没有比那还有意思的东西。薛信世先前说的话在他心里止不住地翻涌,让他不知何以自处。薛信世伸出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回过神来,

「我不明白……」他踌躇着,「哪一边我都不想让她站。」她应该一直如两人初见之时,骄纵跋扈,神采飞扬。但薛信世突然看着他笑了,好像在看个孩子——虽说他今年比他大不了几岁,

「那可不成。」他说,「即使是陛下,也必须要选一边站,要么东府薛家,要么西府怀家。你虽然不姓怀,可怀家打千里迢迢地把你弄了来,你也就算是他家的了,陛下要了你这份心意,就不得不要你这个人;她要了你这个人,那就是站西府这边的意思。」

他又道,「不过,在陛下这儿,这个主意怕不好拿。」

「怎么讲?」

「东府是太学院做上来的,陛下开蒙的老师,京州十八镇,城主大半是薛家亲戚,内廷外廷这些个官,要不是他举荐的,要不就是他自己家的人,总参议你也见了,是他嫡亲的女儿;西府又是皇亲,连陛下都要叫他一声太舅公,坪州公孙氏是他连襟,孔州梅氏刚把女儿嫁了他小儿子,天下四国,除京都外,两国半都是他的亲族,三十万人里有二十五万倒是听他调遣的。」

沈雁连连点头,薛信世一掌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听懂了吗?」

「一点没懂。」小公子诚恳摇头,薛信世无计可施地挥了挥手,「算了,不知道也没什么要紧。」

「如果非要支持一个,哪一个对陛下更好?」

「嗯……薛家。」薛信世脸上露出个神秘的笑意,「薛家有东府虎军和缁衣阁,在京都势力滔天,当然是站薛家,陛下会更安全些。」

他将茶杯往自己的方向一拉,「不过这样的话,你就得出宫,由我来陪着陛下,也可以吗?」沈雁愣着的时候他已开始大笑,丝毫不顾对面人呆滞的表情,「别信别信,我哄你呢。」

「站谁都一样,没有哪个更好这一说。」他放鬆地仰靠在椅子里,显出一副无谓的表情,「更何况,咱们陛下的这个脾气实在让人吃不消,除了你这种好性儿任欺负的,估计也没人受得了了。」

薛信世确实缺乏察言观色的能力,沈雁被他调戏一番,心倒了好几个个儿,气得头顶都要生烟了,他仍旧笑得很灿烂,一边对他笑还一边摆手,「这宠妃的名头我可就敬谢不敏了,留你一个人宠冠后宫,你看好也不好?」

好脾气的沈雁也气得想上牙咬他,薛信世终于稍微反应过来,坐正了身子装模作样地替他出主意,

「至于陛下的心意……」他咬着嘴唇思索,「朝堂之上二府相争,你若不做点什么能动她真心的事,恐怕她始终不会正眼瞧你。」

「我只怕那颗心是石头的,撬也不动。」沈雁挫败道。

「撬不动总可以搬走,搬不走也能拖走,世上无难事嘛。」薛信世一手扶着桌子,将整个手臂放在上头撑住了身子,凑近了问他,「会写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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