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名字也挺值得玩味,「标靶」、「白驹」、「祖母绿」,最后一个倒是令他想起了梵蒂冈浮雕。他轻轻一笑,又想起了John。
最后他走进一间名为「老街」的酒馆里。这里还是伦敦吗?这个名字令他有一丝熟悉与安心*。
店里标准的復古怀旧风格,仿五、六零年代的装潢。壁纸是无限重复的图腾,几张皮质沙发挨着墙摆放,桌子是最沉稳坚定不带一点杂质的黑色,墙上钉着大小相框,有大张的仿古文宣海报,也有小张的黑白街景。海报蓝底白字,中央斗大的「伦敦」字样从远处一瞧便能轻易辨认。矮柜上有镶金边的金属相框,摆着伊莉莎白二世年轻时候的相片,还有一座石膏像。
另一侧,壁挂时钟滴答走着,怎么看都显得老态龙钟,令人不禁怀疑是不是有人拨慢了指针。
酒保身后,伏特加、龙舌兰、琴酒、白兰地——一字排开,参差地在层架上,玻璃瓶尺寸有着戏剧化的差异,射rlock都怕下一秒哪一瓶会跌下来碎个精光。相比之下,檀木柜里的酒瓶就显得稳重许多,但那些酒,射rlock就不认得,自然也说不出名字了。
酒保看见他,扬扬眉毛,手里的雪克杯滑都没滑一下。莫非满身是血走进酒吧是常有的事?酒保的眼神如同在说「老兄,你的衣服上有咖啡渍。」那样稀鬆平常。
射rlock继续往里走,头顶经过两盏吊灯。皮鞋扣在地板上的声音倒也分明,一个步子是一个步子,简洁有力。
他走进这里是来喝酒的?或许吧,喝醉了也能让自己好过些。除了这些外伤,更难受的是那明知自己没疯却看着自己一再堕落的无力。
右侧有一对情侣卿卿我我,聊得正火热,射rlock瞥了他们一眼,反射性转往另一个方向。
「John。」
他嗫嚅。一个名字含在嘴里始终没说出口。
射rlock看见他坐在角落的卡座上——孤伶伶地,一个人。桌上的酒杯空了,可能已经先喝过几轮,脸颊却没有潮红。射rlock记得,John的酒量是很不错的——跟自己相较。
他低头盯着酒杯,或许是没有其他更好的东西能让他名正言顺地盯着瞧,所以当射rlock撞进了John的视线,他本能地抬头,目光凝在那人身上,像是漂浮海中的一块浮木,死死抓着便不鬆手。
他没开腔,他也没有。
侦探就这么一身尘沙与血渍地落座在John对面,那人始终没有别开眼睛,视线便随着他落下,最后又收回了杯子里。
「能请你喝酒吗?」射rlock对着John说,轻描淡写到让人听不出意图。
那人起先是望了望他一头凌乱不堪的鬈髮,几条血痕在射rlock侧脸,伤口上沾了砂土,敞开的领口底下有伤,可能还在渗血。John医生的本能促使他站起身,「跟我去医院。」语毕又有些踉跄地跌回卡座上。他已是几分醉了,射rlock暗忖。
「等喝完这杯酒再说。」射rlock在看见John心有不甘但还是妥协的眼神后,扯出一个胜利的笑:「喝琴蕾(Gimlet)*吗?」
他看见John抿着唇摇了摇头,不太满意的样子。他思索一阵,最后说:
「沉默的第三者(Silent Third)*。」
果然John还是很喜欢威士忌的。射rlock到吧檯点完两杯酒,买了单,回身发现John还看着自己。
「有问题吗?」
「那些伤,」John用手指了指,「不轻啊。打你的人还挺狠。」
「都是外伤,没什么。」射rlock尴尬地拉了拉领口,隔壁有个男人在喝闷酒。侦探放下的手指划出一条弧线,轻轻地,像秋风几分萧瑟凄楚。
「好吧。现在该你告诉我,这杯酒的用意是什么。」调酒才刚上桌,John就拿起马丁尼杯,并未凑到嘴边,只是举在面前。像要观察杯壁剔透的水珠。
「我会回答这个问题。在那之前,先让我们熟悉一下彼此。」射rlock忍不住笑了,笑得嘲讽。
或许是醉意让军医看不出这个笑背后的意义,他只是说:「由你开始。」
「射rlock Holmes。咨询侦探。」
「就这样?」
他点头,「就这样。」
「我连咨询侦探是什么都不知道。」军医局促地接下去,「我是——」
「John Watson。」
「你知道我的名字?」
「猜的。你信吗?」
「我知道全英国名叫John Watson的人多的是,但是你——」John的眼神穿过酒酣耳热之际的喧闹、穿过爱侣耳鬓厮磨、穿过大学生勾肩搭背年华正盛、穿过了酒杯、穿过射rlock玻璃珠子一样的瞳眸。
「——不可能。我没见过你。」
侦探几不可闻地嘆了一声。果然还是如此。
「我知道你的名字。我对你的认识仅止于此,如果幸运的话,我能猜出你是个军医。从阿富汗回来?」
当John蹙着眉头晃晃脑袋的时候,射rlock感觉有什么东西击中了自己。他被钉在高背椅上,动弹不得。
「是伊拉克。这年头到处都在打仗。」
「枪伤?」
「你怎么知道?」
「猜的。提早退役通常很大一部分是重伤。」
「在腿上,动过手术了。跟刚回国那阵子比起来已经好了很多,」John瞥了一眼自己裤管下的枪伤,「骨头都碎了。再偏一些就会打到股动脉。」他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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