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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来抓,抓到哪个,就是哪个。」他说,「一切交给天意。」

「妙极!」皇上挥手把閒杂人等全都赶出门外,牵了他的衣袖,压在床上摸索起来。

是寻名,亦是调戏,等把容君逗热了,喘着讨饶,皇帝才坐起身,整理好衣襟,说道:「亨吧。」

她伸出手指,在容君手心写下这个字,顺便吻了他的唇,半晌依依不舍离开,说道:「就这么定了。」

哪知三天后,薛君高热不退,神志不清,已然是不大行了。等贺玉他们收到消息时,钟声都响了起来。

贺玉与襄君匆匆赶去,问了,裕持正结结巴巴解释,生产时本就不顺,出血太多,他自己又紧张,还衝了风,天冷难养,汤药吊了几日,还是没撑住。

「不是说,已无事了吗?」贺玉不懂。

裕持正一头雾水,结巴道:「我、我一直在……这里照料……若是无事,顺昭君、君他就让我回去了,呀。」

言下之意,顺昭君是知道的,但嘱咐过,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跟皇上说,报喜就是。

「侍君生产上的事,皇上怕了,薛君不还好好的?平白去报,给皇上添忧,让皇上操心就是你们的不是了。」顺昭君原话是这样说的。

于是,宫人三日未呈报皇上。

这会儿人冲了风,走得急,皇上知晓后,着实也难受了好一会儿。

「以贵君的规格办了吧。」她说。

顺昭君念了句阿弥陀佛,说道:「是该如此,薛拂这孩子,温顺体贴。」

连走都走得令人顺心,再晚几日,就要过年了。正月里头办丧,多不吉利?

薛拂的事办得着急,因再拖下去,就正月了,故而草草走了个过场,皇帝还特地下旨,允了他母亲的请求,准许薛贵君迁葬回家,葬在江南薛家的大家族中。

这本就有过特例,世宗朝时,薛家出了个帝君,虽是追封的,但也皇恩特许,风光葬在了家乡的祖坟。

只不过办了场丧,宫里到底是冷了些许,人人脸上都少见笑容,气死沉沉。

还未出正月,刘研摔伤了腰,起不了身了。

皇上下了朝,带着子期去瞧他,刘研瘦得仅剩一把骨头,精气神也不好。皇上拉着他的手,说了会儿话,才发觉子期站在殿外的寒风中。

皇帝垂眼,神情有些郁郁,半晌,她转头叫道:「站外面做什么,进来。」

子期听话进来,仍然垂目不语,也不看刘研。

皇帝就道:「朕刚刚和恭伴说起了当初咱们一起驻军的事,那段日子虽辛苦,有你们在朕身边,倒也值得了……」

她说:「刘研,你还记不记得,子期那隻眼,就是因救你伤的,上个月与朕说,她那隻伤眼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子期抬头,看向刘研。

刘研:「臣侍记得,没齿不忘。」

「快些好起来。」皇上说,「朕之前怎么与你说的?有些活儿,该让宫人去做就让他们做,你不要沾手,你偏不听朕的,这下倒好,挂个灯笼,还要让自己摔伤……」

刘研说:「臣侍不能白白坐着,什么都不做……」

他若是不做那些活儿,他閒下来,还能做什么呢?后宫中,就连夜月也是读过书的大家公子,唯有他一个,不识字,不读书,与其他侍君说话,也都说不到一起去。他们谈天说地风花雪月,自己只能在一旁暗暗羡慕,听个一知半解,总也插不上话。

他见得多也经历得多,可他终究不是读书人,千言万语,说也说不出。

别人提起,也总是,恭伴恭顺,不喜多言。

可他年轻时,分明是个话多又活泼的人。

皇上离开后,刘研不分昼夜睡了几觉,醒来就睁着眼,回想着曾经与皇帝和子期一起天南地北驻军视察时的日子,把那些他已经回想过无数遍的日子反覆想起。

贺玉带着三皇女来探望他。

刘研并不觉得惊奇,他笑着问了三皇女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而后听三皇女背诗,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又憧憬又酸涩。

等三皇女跑开,贺玉轻声问他的病情,刘研突然说道:「玉公子,我很羡慕你们这些大家公子。」

皇室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送去皇女身边侍候的侍墨人,需不识墨。看不懂,就不会有不该有的心思,也不会左右皇女们的决定。

他出身京城家境殷实的小户,从小就送进宫做侍从,后来被顺昭君点了去,做三皇女赵逸的侍墨人。

他说:「诗锦,也是三皇女。」

贺玉这才明白,刘研一直不舍得放手的原因。

「从前,侍墨人不识墨,是为了不影响三皇女。我们这样的人,给三皇女解闷就是,多余的都不需要。那时,皇上是想让我读书识字,她教了我三日,就被顺昭君知道了,顺昭君遣人来告诉我,再不劝诫皇上,就把我换掉,再也不让我侍候皇上了。」

他倚靠在层层迭迭的枕被上,望着贺玉。

「你看如今,侍墨人不识墨,到底还是影响了三皇女,让你把她从我身边带走。」刘研说,「……夺走她的不是你,是我自己留不住她了。」

「研哥……你早该同我说这些话的。」贺玉轻声道。

「我也不是大字不识一个。」刘研笑着说,「虽然我认识那几个字,对文持正而言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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