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凤城点头,略整了整情绪,继续迈步向前。
身后,裘凤游咳嗽了两声,听起来病症甚是埋深,似乎比前几日更重了些。
裘凤城回头看了看他的二哥:「东靖王身体可还撑得住?」
裘凤游抱拳:「皇上关怀,臣无妨。」说罢又低低咳嗽了两声,低头间,目色绯红。
裘凤城没有再言其他,缓缓继续向前,所经之处,一众甬道之外站立之人尽皆跪下,自皇陵之外,一直通向中苑,身后黑色猛虎旗随风而起,铮铮鸣响。
眼前,连通南苑和中苑的石门在阳光下格外皎白刺眼,皇帝抬头看了一眼,便迈步走了过去,身后,裘凤南、裘凤游、公主凤瑶,并嫡亲家眷随行,官居于一品的李记与三人并肩而入,管兆旌、翠少平携家眷皆随其后,其余人等便留在了中院门外,之后便在这里随祭,不再进入。
一众皇帝随侍的从仆便绕道而行,至北苑外侍立等宣。
霍云一身青衫,与众随从衣饰皆同,走在随从队伍之中,自来便无半分表情。
翠少平没有回头,只在随从的队伍隐入周边小路时,目光闪过,稍纵即停,随着皇帝走入皇陵中苑。
皇陵中苑,正是祭殿所在。
甬道侧站,典礼官屈膝跪下,口宣恭请皇帝入祭殿。
万般皆肃穆,整个皇寝除飒飒秋风,几无声响。
众人知道,在正式的祭奠开始之前,皇帝和他的兄弟姐妹们,还要像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样,到祭殿之中长跪,聆听先人生平。
这是民间的传统,亦是皇家重典。
「来。」裘凤城向着翠忱伸出手。
翠忱伏下,身后,裘凤瑶、李世珊、薄檀湖,并其他女眷皆伏下。
起身之后,翠忱把手放在了裘凤城手中,由他牵着差半步并肩走入祭殿。
殿外,典乐悲壮而起。
不知是不是奏乐忽起惊起过于隆重。
众人只听得乐曲响时,李世珊怀中的孩童竟在此时哇哇大哭起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话说众人就要进入祭殿之中听典官宣讲先帝生平,行九扣之礼,呈祭拜大典,待正时一过,再进入北苑宝顶之外,叩拜先帝裘赫朝。
不想典乐一鸣,本来在南安王妃李世珊怀中熟睡的南安王小世子忽然醒来,啼哭不止。
「皇上恕罪,小世子想是饿了才会啼哭。」李世珊忙抱着孩子跪了下来。
一旁裘凤南亦拱手:「皇上恕罪。」
「不妨事。」裘凤城微微笑道,「这本就是该哭的日子,朕的侄儿倒是比咱们都率真直接些。」
挥了挥手让李世珊到一旁偏殿去照顾孩子,皇帝转过身走入了祭祀大殿之中。
祭祀大殿于典礼月前刚刚修葺一新,此时环顾四周,肃穆庄严。正面祭坛之上先帝裘赫朝的画像栩栩如生,容长脸面,豹眼环伺,儘管画师已故意柔和了先帝的长相,仍让人望之便生出些许畏惧来。
裘凤城注目着自己的父皇,掀开皇袍跪了下来。
身后一众人纷纷跪下。
典乐稍刻而停,典官走到皇帝面前,展开祭祀颂文——
「大齐承元元年,暮秋桂芳之时,携……」
「父皇,儿子来了!」一扣到地,皇帝裘凤城打断了典官宣读开祭颂文的洋洋之辞,伏在地上,哀哀其声,一时竟泪如雨下。
身后,裘凤南先是一愣,随即伏倒在地,亦是哭出了声音。
当即众人谁也不敢怠慢,纷纷扣倒随着皇帝落下泪来。
东靖王妃薄檀湖今日花容略显憔悴,自进了端阳以来,她便想去祭祀父亲薄宏定,怎奈薄宏定是谋反入刑,株连九族之罪念其开国功勋在身未曾施加到外嫁之女身上,已是天大的恩典,薄檀湖几次想要开口,又见裘凤游病体不健,不敢说出来,又恐被人发现连累了裘凤游,故此每夜每时都难过心痛,此时有机会放声一哭,更是忍将不住,直哭得梨花带雨,不胜娇弱。
不想悲鸣之中,忽然发觉身边并无半点声息,薄檀湖不禁转头看时,众人皆哭倒,只有自己的丈夫裘凤游仍旧跪着,不止一声不出,脸上连泪痕都没有一滴。
「二哥,二哥。」薄檀湖自嫁了裘凤游,仍没改了称呼。
裘凤游看也不看薄檀湖一眼,目光半分温度也没有,乍然几分骇人的红色,着实吓了薄檀湖一跳。
「二哥你怎么了?」薄檀湖心惊不已,以为他病症发作,忙忙就要起身来摸他额头脉搏。
「不要碰我。」裘凤游冷声道。
薄檀湖惊在当场。
这边且说皇帝并没有按照礼制由典官诵读开祭颂文。一旁,提礼官见皇帝不大对劲儿,已错了礼了,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忙跪着上前提醒:「皇上,皇上……此时尚不可悲声,且听了典文……」
「你们都去吧,此时只朕家中之人在,还不许朕哭一哭吗?一会儿还怕没有你们长篇累牍的时候吗?都出去吧,出去!」
略带薄怒哀伤,裘凤城再一次叩首在地,失声痛哭。
众人纷纷随着皇帝痛哭。
陵外,薄雾已散,耀眼的阳光洒满了这个山峰,仿佛金光万束,梵音婆娑。
陪祭众人皆跪,半点声息也无,只由飒飒秋风抚起衣角,连接情致。
人群中裘凤游仍旧未动,绯红的眼眸中半分含悲之意都没有,儘管身侧薄檀湖一直在竭力提醒,然而裘凤游依旧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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