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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页

望春玉兰在枝头上摇摇欲坠,翠绿的枝叶上坠着水滴,滴在地上瀰漫出水雾,落在地上的洁白花簇早已腐烂枯黄,散落在废弃的院门之外。

剧烈的咳嗽声从院内传出,秦易心下一紧,连忙握紧手上的绳索,加紧步伐入内。

「好烫,生病了,好像跟宝宝说话,忘记要回房间睡觉,冷了,受风寒了,要喝药,喝药就好了。」

阮杨缩成一团,蹲在瓦罐旁,白皙光洁如瓷的手臂摇晃蒲扇,对着围起砖石中央升起的火苗扇风。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立即起身,惊喜道:「砚哥!是不是你呀?!」

「小哥夫,我是秦易。」

「哦,弟弟来啦。」阮杨神情失落,蹲回原来的位置,目光向着地板,「弟弟来了,弟弟,礼物给我小儿子带到了吗?」

「嗯。」

「他们喜欢吗?」阮杨面向前方,紧张道。

「当然喜欢。」秦易不忍心告诉他,缝製粗糙的衣物还在房中柜子放置。

「喜欢就好。」阮杨笑起来,大力扇风。

秦易蹲在他身侧,握住阮杨的手腕,将蒲扇扇风偏离的方向,转移到火苗前方正确的位置。阮杨却如同被重物袭击,瞬间惊呼一声,推开秦易,捂住手腕收在怀里,埋头呢喃着:「疼。好烫。不能生病。生病烫,火烧一样。」

「你怎么了?」几乎是瞬间,阮杨的手腕添了一圈红痕。

「好烫好烫。对不起阿,弟弟,伤着没?」阮杨憋住一口气,目光盈盈含水,伴随着偶尔的咳嗽,轻声道,「我一生病,皮肤就跟着疼,很多年了,现在好一些了。弟弟,你伤着没?」

「没有。」秦易想,这大概便是中毒的后遗症,皮肤夏日灼烫,冬日冰寒,亲眼所见,仍是不忍。六年前,阮杨亦是沉浸在空梦一场的小霸王,如今瞧着他的黑睫如扇,向着面前的虚空关怀,辨别不出说话之人的方向,竟是说不出的惆怅。

「没有就好,我也怕自己没轻没重的,以前砚哥就说我力气大,他说我爱掐人,我也不记得,我记得我没有掐过,可是他说我掐的,不好,掐人不好。」阮杨顷刻放鬆不少,又旁若无人地喃喃自语,双手握住跌落在地的蒲扇。

来回摇摆扇风时,火苗随风也发抖,一壶水在两人静默中沸腾。

「草药,草药在外面,哎呀,我又忘记先拿进来,不过上次拿进来,不小心被火烧了,烫死我了,我拿砖拍灭了,幸好没有烧到我,嗯,乳母说我有福气,我是个有福气的人。」阮杨在自言自语中起身,「草药在外面的架子里……一块……两块……」

「小哥夫,我替您去拿。」秦易不敢碰他,出声阻拦他往外走。

阮杨站在原地,扶着墙壁,忽然抬头望了望,疑惑道:「弟弟是不是来了,弟弟刚刚是来了还跟我说话了吗?弟弟?」

「小哥夫,我在呢。」秦易走到他身旁,让声音清晰一些。

「哦,你真的来了。」阮杨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耳朵,「生病的时候,总是听不清楚。弟弟,谢谢你帮我送礼物给小儿子,天黑了吗?你快些回去,不要找不到路了。找不到路,会耽误很多事情的。」

「天还没黑,小哥夫,我替您拿草药。」秦易疾走几步,向他表示自己已经去拿,「在架子上的哪一层呢?」

「在第二层右边第三个簸箕里。」

秦易在架子上翻找,在所谓的簸箕里,仅有几根晒干的青草,无根、干瘪、脆弱易折,根本不是药材的模样。

「是这个吗?只有这些了。」秦易将几根干草放到他手里,让他自己触摸。

「是哎,谢谢弟弟,弟弟好聪明,一找就找到了,我都要找好久。」阮杨用指尖捏着,踩着青石板的缝隙往迴路走,「只有这些了吗?这么快没了呀,没关係,我再摘来晒干就好,最好不要生病了,生病难受。」

「这是你摘的?」秦易疑惑道。

「嗯!」阮杨掌心在上方感受热量,掌心迅速浮出一圈水珠,找到合适的热度方位,指尖轻放,干草被捲入翻腾的水中,「我摘的。」

秦易在院中未找到种植草药的土壤,问道:「哪里摘的?」

「墙角摘的,挺难找的。我找好久,才找到一些,找到,晒干,咳咳咳。」阮杨咳嗽不止,一句话回答的断断续续,声音喑哑,秦易找了一个杯状的小瓦罐,清洗上面的青苔,从水井处打上满满一杯水,放在他手里。

阮杨接过双手捧住喝下,咳嗽间隙道了声谢。

「可这不是药材。」这只是青草。

「乳母跟我说的,生病就找这个晒干煮水,很快就好,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那时我也煮给宝宝……」阮杨面色僵硬,及时收住未说完的话,低着头迅速转了话题,「生病很快就好,我每次都很快就好,这次也会是的。」

秦易想了想,说道:「我哥拜託我来照顾您,往后你生病了,您跟我说,我带您出去瞧大夫。您晒的草药倒也不是不能用,但是大夫诊过开的药方会更好,您说呢?」

阮杨欣喜道:「好呀,那你能先带我去见砚哥吗?」

「好,我领您去。」秦易倒也料到阮杨三句话不离秦砚的性子,便也温声应下。

「谢谢弟弟!不过不能让爹娘发现了,」阮杨眨着眼睛,吐了吐舌头,添了几分俏皮,笑道,「爹娘不太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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