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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进去了,回家把灯都熄了,双手抱膝地专心看胶捲里的影像。剧情进行地很快,你睁大了眼睛,还停留在女孩把骚扰她的继父吼了一顿后离家出走的情节里,胶捲就已经放映到了好多帧之后。你看着女孩蹑手蹑脚从药妆店里偷了盒棉条,就着长满苔藓的墙角就地换了,又走进一家内衣店想如法炮製来一条干净的换洗衣物。可——你屏住了呼吸——这次她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她被抓住了,警卫不容分说地把她押在保安室里告诉她,这事儿是要叫警察来的。【1】

胶捲放完了。

所以你第二天又跑去找杰森导演,问后来呢?

导演先问你,你是怎么想的?

导演仍然顶着他那密不透风的头罩,明明是一丝视线都不会透出来的严密包装,你却觉得你的想法都被他完完全全地看透了。于是你老老实实说:

犯了错就要认呀。但是…

但是?他这么问。

你想到女孩那个糟心的继父,和知道一切却默不作声的亲生母亲,一时间舌头打了结,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导演也不为难你,用着他那被变声器伪装后的声音告诉你:「后来,店里的另一个顾客焦急地告诉保安,他的女儿不见了。保安自然是要陪顾客去查监控的,就顾不上阿丽莎了。」

阿丽莎当然是女孩的名字。

「那阿丽莎..?」

「当然是跑了呀,她又不傻。」 导演架起他的大长腿搁在桌子上,「但是没跑出去多久,就看到一个小女孩傻兮兮地站在路上。金髮,五六岁,手里拎着个兔子娃娃。」

那个顾客也是这么对保安形容他女儿的模样的。

「于是她就把她送回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多余的形容词都没加。

你好像懂了什么,又好像没懂,但是导演把你送到了门口,说故事讲完了,他要下班了。

******

杰森摘下了头罩,双手交叉靠在头后往家走。他杰森·托德一天24个小时里能有25个小时不高兴,心里的火总烧得他要骑上摩托在哥谭再转一圈。

至于家里那个?

他毫不客气地把她身上的包袱往地上一抛——什么温柔懂事,那是装给她同学教授看的,再后来又装给蝙蝠侠看的。

这位性子里就藏着一点娇:看书看得眼睛疼了要他帮忙滴眼药水,偏偏眼睛又总是在滴口凑近的时候就眯起来,也亏得他眼疾手快才能满足这祖宗的需求;写论文超字数了抓着头髮删减的时候连房门都不让他进,天可怜见,他可一点儿声音也没发出来,就这还要嫌他,「挡着光了」又是什么破理由。

这都还算好,别的还有什么呢?多着呢,像是在家里换了个新墙纸,他就得第一时间夸,不夸就往他碗里多塞胡萝卜——她自己不爱吃就祸害他。

要是他没在玄关的地垫上擦干净鞋底呢?那就严重了,起码三个抱枕就能从客厅那儿飞过来。他是宁肯被砸也不肯还手的:开玩笑,不小心砸到吊灯那事情就更大条了。这就完了吗?早着呢——她一句「你又忘了带葱回家!」就在那头候着呢。

但这说来也是奇怪,被这么说上一句,好像在外头不管放倒了几个不老实的恶棍,那团总是搅得他脾胃里都在灼烧的火焰往往就这么灭了,被放在火苗上炙烤的心也得以回到它该在的地方去。

——看吧,真要正儿八经说出来的话,总有点奇奇怪怪的矫情感觉。

所以他总是换个说法:这感觉对了。

踏进这扇门,一切的一切,就对了。

于是他有了閒心,把你的问题又咀嚼了一遍,为什么会不高兴?

埃斯梅总是说不高兴就像是沙漏里的一颗小石子。给它足够的时间,它就能从沙子里冒出头,被轻轻鬆鬆地夹走。

杰森挺喜欢这个比喻,不过他不太认可后面那句——有些事可以等,有些就不行。

要是换作是他,不把她的沙漏拍上一拍那怎么行?要能拍出来弄走那是最好,要是藏得深了,那就拍得再努力些,毕竟,哪有磨不成沙子的石头?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呢。

☆、第 34 章

(五十)

摇别人沙漏的杰森在等了半小时后终于忍不住把女朋友从房间里拖了出来。

「你把我塞进车里的样子就像是我们要去拍末路狂花。」埃斯梅手里抱着两隻毛绒玩偶,她把其中一隻塞到杰森下巴底下,用玩偶的爪子轻挠他的脸:「这位暴躁的先生,你也想炸个油罐车吗?」

杰森给她扣上安全带:「感谢您的关心,小姐。但是这些都不会发生的。」

「首先我们是去海边玩而不是搬家,所以十分感谢您还给衣柜里留了点衣物的慷慨举动。」 他从置物格里取出墨镜。

「其次,我们是走洲际公路的良民。」

「最后,就算我真炸了,」他点了火,「也没有警察能追上我。」

——这发言过于狷狂张扬,埃斯梅不由得拖了一声长长的嘘声,接着就不再理会这个还差一个月才满21岁的小年轻。她在车开出哥谭边缘的时候打开了天窗,像只好奇的土拨鼠一样从窗口里一点点探出头去。

其实她对于消极情绪还有另一种说法。那些像抑郁和焦虑这样被端端正正摆在研究里的名词就好像一个玻璃盒子,把这些摸不着的情绪摆在里头,从此让人们有了个便利的指代。但是它们是怎么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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