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他一直过得有多难,一开始查丰县之事,也不过是想帮他,怕他还有藏在暗处的敌人。
即便后来猜出了是他,也从未想过要和他翻这些陈年旧帐。
而那日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是因我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让他相信,我是真的想离开他。
「那时只觉事已至此,也不愿再多想。但如今又经历了一次生死,再回想起来,只觉得我像日日夜夜行走在悬崖峭壁边,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我看着他,「太子殿下觉得我胆小也好,无情负你也罢,但我前日同你讲的,字字是真。」
他摇摇头,苦笑一声:「你胆子小吗?你胆子一点都不小。芸儿,」他放柔了声音,「是不是因父皇背着我让你允了那些贵女入宫,你不高兴?芸儿,那些人,不论是谁,我都从未放在心上,我……」
「严栩,」我打断他,「和别人无关,是我,是我不喜欢你了。」
我直视他的双眸:「你以后和谁在一起,我都无所谓,真的。」我笑笑,「我以前觉得我肯定受不了,可放下后才发现,原来只要真的放下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看着我半晌,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严栩,人是会变的,你为何就觉得我一定非你不可?」我摇摇头,「等我回齐国,会让皇兄给我指门好亲事……」
他突然将我困在墙边,眼中是瞬间翻滚而上的怒气:「华雅芸,你说什么?」
我看着他猩红的眼眸,只淡声道:「我说,会让我皇兄,给我指门好亲事。」
「华雅芸……」他眼中的怒气,揉成了一团水雾,「你……对我到底还有没有心?那么些个日日夜夜,是说放下便可以放得下吗?」
我转头,盯着远处的火盆,炭火正烧得噼里啪啦响。
「不过一段时日罢了,等我们身边各有了别人,自然便会淡忘了。」
他喃喃道:「别人……别人?我不会有别人了,这辈子都不会了。」
他突然低下头,再抬头时,眼角已有微微的潮意。
他颤着手抚上我的发,语气似是祈求一般:「芸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不信……我不信你会不要我,你告诉我实话。」
我抿了抿唇:「实话就是我说过的那些……殿下又是哪里来的信心,觉得我宁愿生命受到威胁,还愿与你在一起。」
他低垂着眼,半晌道:「我愿意。我愿意,就算我没了性命,我也想与你在一起。」
他一遍遍地抚着我的青丝:「即便我自己没命,我也会护住你,芸儿,我会护你周全,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心中痛得不行,这才是我最怕的事。
我嘴角扯起一抹笑:「殿下又何必执着一个心中已没了你的人,如今就算殿下将命交给我,可对我来说,」我咬咬牙,「却已如同草芥一般了。」
他的手停在了我的发间,眸中像装了破碎的星辰,就这样看着我,愣了好久。
良久,他自嘲一笑,摇摇头,却突然欺身向前,伸手抬起我的下颚,强迫我与他对视。
「草芥也好,珍宝也罢,华雅芸,你可还记得我在原州说过的话吗?」他俯下头,一字一句地在我耳边道,「我永远不会再放你走。芸儿,我不会放你走,你走不了。」
我咬了咬唇:「太子殿下当真要因一己之私,置两国于不顾吗?」
他身子一滞。
「我已发了信给皇兄,说我五日后便会从北梁出发,大齐北疆的沈将军会带人将我从两国边界接回齐国,太子殿下如今不放人,难道要两国因此交恶吗?」
半晌,他笑着后退了几步,「好,好,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是吗?那这个呢?这个又算什么?」
他手上拿着的,正是我绣的那个平安符。
上面那隻憨态可掬的小老虎,正无忧无虑地在扑食。
我快步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平安符,转身走到桌边,拿起剪刀,在他惊愕的目光中将平安符剪成了两半。
接着又转身,将已剪坏的平安符,扔到了火盆中。
我盯着火盆,不敢去看他此刻的表情,只冷冷道:「既然我们分开了,这东西留着也没甚意思,就当是我一时犯蠢绣的吧。」
屋内静得只能听到炭火燃烧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笑道:「好……好。」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我知,这次过后,他不会再来了。
灵犀匆忙进来:「殿下可对公主做了什么?」
我一个站不稳,扶着灵犀道:「什么都没有。」
就这样,就很好。
不要再记挂我,不要再想着用命护我,就这样,就很好。
临行前一日,我去福阳宫见梁帝。
梁帝将令牌交到我手中:「只要这个令牌在,不论是谁,都不能拦你。朕已和齐帝保证,会派人安全将你护送至两国边界。」
我手摸着令牌,抬头看着已有斑驳白髮的梁帝,苦笑道:「陛下这个局,设得真的好。」
「雅芸,你不要恨朕,你若留下,早晚会和紫芊一样……她走时,你是在场的……这可又是你想要的?」
我摇摇头:「陛下设的局,不止这一个吧?」
梁帝微微一怔。
我拿起令牌:「陛下当时,是故意将虎符交给严漠的,不是吗?看似是严栩争的这位子,其实是陛下有心,将他一步步逼到这个位子的。因为若不反,他定不会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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