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指着我嗤笑一声:「别看你现在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等她们真正进了宫,你看着她们在他怀中一副郎情妾意的甜蜜模样,你看你可还说得出今日这番冠冕堂皇之语。」
袖下的手已被我自己掐得没了知觉。
我抬头定定地看着她:「赵紫芊,我永远都不会成为你的。」
她扯了扯嘴角,转身走到桌旁,轻轻一拨,苹果便掉下了桌,竟骨碌碌地滚到了我脚下。
我看着那削了一半的苹果,不知为何竟觉得一阵窒息。
想起那日梁帝同我讲的话,我还是轻声问道:「若……能重来一次,你还会嫁给陛下吗?」
她恍惚道:「重来一次?重来一次……怎么可能重来一次?」
说着便拿起刀,一步步向我走来。
灵犀立刻上前,将我护在身后。
她脚步一停,对灵犀道:「怕什么?我如今这个样子,还能对你的主子做什么?」
她摆弄着手中的刀子,刀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寒光。
她死死地盯着刀,喃喃道:「若是真能得上天垂怜,重来一次……我只希望正业二月初五,我手中的那个苹果,从未滚到来赵府赴宴的皇太子脚下。」
说罢,她扯起嘴角,惨然一笑。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大喊:「灵犀,快拦着她!」
可惜还是晚了。
脸上一片温热,我用手摸了摸,是鲜红的血。
是她的血。
刀子还插在她的身体里,血从她的嘴角流出,她笑得如同鬼魅:「华雅芸,你和他也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会在下面看着,看着你们,看着你……」
她在周围侍女的尖叫声中缓缓倒下,嘴唇微张,颤抖着对我说了最后一句话。
声音很轻,但却字字入耳。
「看着你……变成下一个我。」
梁帝和严栩赶来时,赵紫芊早已咽了气。
毕竟那一刀,她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梁帝一步一步地走到赵紫芊面前,在看到地上那个苹果时,突然双腿一软,跪倒在那一片血泊之中。
他颤抖着手,摸着赵紫芊早已冰凉的脸庞:「芊儿……芊儿……你睁开眼啊,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朕退位了,朕马上就退位了,朕不是和你说了吗?会带你离开这里……」
严栩看着他失态的父皇,握紧我冰凉的双手,「芸儿,别怕,我们先离开这里。」
我点点头。
回麟趾宫的路上,严栩轻声问我:「芸儿,赵紫芊,同你说什么了?」
我颤着声道:「她说……她说……钰妃娘娘,是她赐了毒药……」
严栩默了半晌,轻声道:「还说什么了?」
我摇摇头:「别的没说什么了,她应是本就想死,所以故意将我叫过去。」
严栩抱紧我:「别怕,我在,她死了,更没什么好怕的。」
我紧紧拉着他的手,「嗯。」
第二日,梁帝便病倒了。
朝中所有的大小事务,一瞬间皆压到了严栩身上。
几乎每晚,他都要看摺子到半夜时分。
这天夜里,我正睡得熟,迷迷糊糊却似乎来到了一个陌生昏暗的屋子。
屋内有好几面等身铜镜,每个铜镜中,都有一个美人。
突然,一个冰凉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在我耳边轻声道:「你看,你也想让她们都消失的,对不对?」
我拼命摇头,拼命想逃离这人的桎梏:「我没有!我没有!」
这人在我耳边笑道:「胡说,你那日看到佟雅婧,心中想的……难道不是,她若消失便好了吗?」
我喘着气:「你……你到底是谁?」
这人终于放开了我,我惊魂未定,连忙后退几步,转头看她。
赵紫芊穿着她死那日的大红衣裙,唇色鲜红,就像嗜了血一般。
她嘴角噙笑,指着我身边的一面铜镜,「看。」
我转头看去,镜中之人,身着红衣,胸口还插着一把刀,正汩汩地向外流着鲜血。
是我。
「芸儿,芸儿。」
我猛然睁眼。
浑身皆是冷汗。
严栩坐在床榻边,满脸焦急地看着我。
他拉着我冰凉的手:「芸儿,怎么了?」
暖意从他掌心传来,我定定地看了他半晌,起身便扑到了他的怀中。
我颤着声音说:「严栩……严栩,我……我……」
他紧紧地抱着我:「别怕,是不是做噩梦了?我在。」
我酸着鼻子嗯了一声。
他一遍一遍抚着我的后背,柔声道:「芸儿,没事了,我在,我在……」
我贪恋着他的怀抱,不禁就想要更多,「严栩,你今晚,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不看奏摺了。
能不能陪陪我。
我好害怕。
「你早晚会害了他。」
这句话就像魔咒一样出现,让我骤然清醒。
是啊,我在干什么啊?明明知道前朝的事情已经够他烦扰了,我如今这是在……干什么啊?
我难道要因着一个梦而在他怀中哭泣,让他照顾我吗?
我静了静心,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抬起头,绽了个笑给他:「我没事了,你且去忙吧,今年雪灾的应对之策都想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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