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了下,竟蹙眉反问道:「与哪条礼不合?」
我愣了愣:「北梁……或许是开放了些,但在大齐,像你我这样的,照理应食不连器、坐不连席……」
此时灵犀恰好掀开车帘:「公主可要下车?」
像是寻到了救命稻草,我赶忙道:「灵犀,快……」
他却猛然拉住我,低头对上我的眼:「芸儿,今日我抱的,若是别的女子,那的确是于礼不合。」
他拉着我的手紧了紧,不知为何还有些微微颤抖:「可是对你……是无论如何都合的。」
半晌,我别过头,轻声道:「可我觉得不合。」
他身子一僵,随即垂眸鬆开了手,没再坚持。
灵犀背着我向严栩所住的院子走去,行至半路不禁道:「公主真的是太轻了……」
严栩就走在我们身后,似乎脚步顿了下。
我不以为然地笑笑:「自小便是这副身骨,如今不用日日靠药养着,已是幸事了。」
严栩住的院子,是太守府后院一处安静地,我之前虽已来过几次,但也只是去过他住的那间屋子而已。
想起上次来给他做暖汤时,至正曾给我留过一间厢房,便转头问严栩:「我住的,是哪间厢房?」
他没答,倒是从灵犀背上接过我,嘱咐灵犀道:「去厨房做些暖汤来吧。」
我刚要挣扎,便听他低声道:「此处无旁人了,折腾一晚,让灵犀给你做些汤食……我抱你进去。」
说罢,便抱我向他住的那间屋子走,我不禁又问道:「我住哪儿?」
他推开门:「住我屋。」
我愣了:「那,你住哪儿?」
他将我放在榻上:「我屋里有间斗室,我睡那里。」
那岂不就是住在一间房?
以前在梁宫,映雪阁和麟趾宫虽离得近,我和他也从未像这样同住一室。
我脑中一片空白,他却已坐在床尾,帮我轻轻褪去鞋袜。
我惊得一缩脚:「严栩?」
他抬头,语气却异常温和:「宋瑾方才说你的右脚今日须得上药的,忘了?」
我看了看我的右脚,确实肿得不堪入目,「那我自己来。」
他打开药瓶轻轻给我上药,「你如今浑身无力,自己怎么来?」
他的手在我受伤的地方打圈揉着,所到之处皆像燃了一团火。
我忍着这股灼热感,说:「不过用力费劲了些,我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便想伸手去够他手中的药瓶,却在抬手瞬间全身闪过一阵抽痛,我咬了咬唇,继续向前伸手,「药瓶给我吧……」
他手顿了顿,抬眸看着我。
两人僵持了片刻,他放下药瓶,眉头微蹙,嘆气道:「所以就这么倔,遇事宁愿找庞诣、宋瑾,甚至自己扛着……也不愿让我帮你?」
不知是身上太痛还是旁的什么原因,他的这句话就撞得我心忽地一疼。
我把头别过去,只倔强地看着桌上的红烛不语。
他嘆了口气:「芸儿……」
估计是中了软香散的缘故,眼泪不知怎么就不受控制涌了出来,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我其实是个挺坚强的人,在梁宫,听到他和赵凌的温柔软语时,听到他和严漠说婚事不作数时,独自待在冷宫清门殿时,就连出宫被那个沈公公的人踢得膝盖疼至透骨时,我也没有哭。
现下却不知道是怎么了。
严栩伸出白净修长的手,轻轻替我拭去眼泪,轻声道:「……芸儿,对不起。」
我终于忍不了了,只别过头去道:「你对不起什么?你有什么对不起的?你本就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我说的并不是气话,本来一开始就是我一厢情愿,把他的温柔体贴当作了对这段感情的回应。
喜欢一个人,本就不能强求,更何况,早在我之前,他心里就有了人。
本来两人就这样永不相见就很好,可他偏偏又要来招惹我。
我努力收了泪,看着自己的手,淡声道:「严栩,你总这样……我会误会的。」
他愣了下:「误会什么?」
误会你是不是喜欢我。
误会你是不是心中有我。
余光瞥到床边的抽屉,我摇摇头:「你总是这样,对谁都一副温柔的模样,殊不知,这个才是最致命的毒药。」
我掉过一次坑了,这次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掉进去了。
我看着他:「其实你在皇庄不都安排好了,就算找不到我,直接说我病死了就好。你若是担心齐国会因我而生事,那大可不必,我本来在齐国也不怎么受宠,身子又弱……北梁这么冷,别说得病,我就是冻死在这里,他们其实也不会怀疑。你安排得这样妥当,两国开战也好,不开战也好,都不会因为我私自离宫而有所改变。」
我抽了下鼻子:「说到底,我倒是应该好好感谢你才是。」
他只看着我不说话。
我想了想,继续道:「或者,你是怕若两国不战或以后出了什么事,大齐会再派个公主过来让你娶?那你也不必担心。大齐适龄的公主,就只有我和雅荣,雅荣去年也已经嫁了……」
他突然道:「我不会再娶大齐的其他公主。」
我愣了下,「哦,那也挺好的,我表哥也说过,两国关係,本就不应该用和亲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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