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红绳要儘快解。」
「我看看那灵蛟回来没,若回了,便出发送你去找扶桑树。」
他刚跃上洞口,衣摆却被人用力一扯,生生拽回洞底。
宁扶沅抱着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没有修为护体,我冷,刚刚的毛毯呢?」
「拿出来我裹着。」
哪有什么毛毯,那是……
黑袍人身形一僵,他在储物袋里找了一圈,似乎是想儘快找出那毯子。
当然,只是徒劳。
他轻嘆一口气:「不如我施法……」
宁扶沅挑挑眉,打断他:「对了,你现在还确定,我要找的那个人,往扶桑树的方向去了?」
嵇无泠面色平常地点点头。
「是。」
「他身上应该还有一把上古名剑,叫垢垢剑——你确定是他吧?」
嵇无泠心头一跳,快速避开那双赤红的双目。
低声开口:「没留意,应当是。」
宁扶沅突然笑了。
「那应该没走远,也不知他留给我的这哨子,有没有用。」
她说着,甩出怀里的空哨,漫不经心地凑到唇边,用力吹了吹。
下一秒,那黑袍少年不知怎么了,仿佛被烫了一般,浑身骤然发红,尤其幽深的黑瞳,像浸了水一般,眼尾赤红一片。
连煞气缭绕的青白面色,都染上绯红氤氲的烟气。
他竭力压制住急促的气息,不动声色想去戴上兜帽,遮住头顶,却偏偏身后的衣物下,也隐约有什么要破开皮肉释放出,不停去鼓动衣袍——一切都不对劲。
他浑身僵硬如木,偏偏又像被电过一般发软。
终于后知后觉,自己在那空哨中,施下的法诀,被人篡改了。
他明明施下的法术,是只能他听见哨声,便于师尊一唤,他不论多远,也能及时察觉,赶过去。
怎会像现在,出现浑身滚烫,和种种不该有的反应?!
能改法术的除了师尊……
嵇无泠抬眸忍不住望向宁扶沅。
偏偏宁扶沅表情认真,垂眸不看他,似乎是真的在研究那空哨究竟起不起作用。
吹一次没收到反应,她不满地拧了拧眉,很快便锲而不舍地继续吹,直吹的那空哨边的狐尾毛都颤栗起来。
她终于赤眸微微掀开,用余光去看那黑气缭绕的少年。
见到他颤着双目,不动声色地合拢双腿,后背往冰凉树壁上靠,似乎想挡住身后因为尾巴绽出,而微微起伏的衣物。
宁扶沅撩了撩唇角。
啧,以为这就结束了。
她干脆将空哨递给嵇无泠,认真地蹙眉:「怎没反应,不若,你帮我吹吹试试?」
嵇无泠浑身陡然一震。
见他闭了闭眼,耳背赤红,颤着指尖,似乎地真要拿空哨去吹,宁扶沅挑挑眉,慢条斯理地开口。
「说起来,你这邪魔,可真是心肠好。」
「不仅帮我要找的那人,为他指出离开秘境的方法。」
「还冒险将我救下,亲自护送去找扶桑树。」
「不若我帮你取个名。」
「就叫,嵇大善人,如何?」
嵇无泠骤然睁开双目。
「看我做什么,吹哨啊。」宁扶沅挑挑眉,微微一笑。
「我还等着,他给我反应呢。」
第三十二章
嵇无泠握着骨哨的那隻手,彻底僵在半空中。
那双灼灼望向他的赤目,依然滢透无害,其中的期待和催促,几乎要溢出来。
分辨不出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攥紧了骨哨,垂下眼眸,将混沌的情绪隐藏在微颤的长睫下,彻底避开宁扶沅的灼热视线。
一直退到阴影处,他才捏着骨哨,将发不出声音的冰凉哨口,缓缓贴近下唇角,正要随意吹一下,好打消她的疑虑。
不想在看见他隐忍动作的瞬间,宁扶沅唇角的笑意却陡然消失。
她表情漠然地一步上前,打断他的动作,扯过那骨哨,攀着枯树洞壁一跃而上。
身形快速出了树洞。
嵇无泠追上去时,她已经彻底消失在苍苍莽莽的枯树林里。
一同消失的,还有那条本该盘踞在洞口的白色灵蟒。
见状,他稍微鬆了口气,很快平息好体内翻涌的燥热,藏好尾巴,便循着那灵蟒的踪迹,沿路追了过去。
「蓐」本为復生之草的意思。
但这悬蓐山上,却不生一毛,到处都是裸露的漆黑巨石,怪石间长满嶙峋的参天巨木。
那些巨木,同样不生枝叶。
宁扶沅便在这枯木间,疾步往前走。
没走几步,她就听到了身后源源不断传来的沙沙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紧紧跟着她。
宁扶沅挑挑眉,骤然回头——
身后空荡荡的,除了野蛮生长的枯木和黑色岩石,再无他物。
余光瞥见那裸露树根下,一晃一晃的乳白色尾巴尖,她扯了扯唇角,嗤笑一声。
不愧跟它那蠢主人一样,连尾巴都不会藏。
她眯了眯眼,虽然修为丧失,却还是随意往黑色雾气中一探指尖,便确定了方向,身形一拐,换了条路而行。
很快,前方的路就更陡了,枯树开始变得稀少,几乎寸步难行,脚下奇形怪状的岩石像被火烧过一般,现出死气沉沉的焦黑色,一直朝着雾气浓郁的断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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