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人隔着半尺相望,一时谁也没有动。
张和才的指尖慢起,渐渐触到了李敛的额头。
李敛的额头微凉,而他的手却滚烫。
沿着那微凉的山涧,张和才的指尖慢慢朝下触摸,摸过高起的山脊,摸过燃起着星火的深泉,摸到下方去,摸到那泄露了少年笑容的嘴角。
张和才忍不住笑了一下。
笑落下去,他吞咽一口,忍不住又笑了一笑。
望着那个笑,李敛在心中无声地想,张和才自己一定不知,此刻他是在发着何等的光。
弯了弯眼角,李敛也笑了出来。
她忽然猛地张口,作势要去咬张和才的手指,后者大惊,快她一步抽回手来,这才免了被李敛咬到。
这一咬,甚么花前月下的,全他妈餵狗了。
「嗬——李敛!你怎么还咬人呢?」张和才瞅了眼自己的手,瞪着眼道:「属了野狗吧你?」
李敛笑眯眯地晃晃脑袋,故意汪了一声。
「就咬你,怎么着?」
张和才气得翻了个白眼,恨不得在她后脑上抽两下。
喘了几回气,他告诫了自己几声,忍不住又掐了掐眉心,也不压着嗓子了,拉着脸问道:「李敛,你蹲这儿到底干嘛?」
李敛提起坛子饮了几口酒,道:「你没看着?」
张和才愣了下,道:「看着甚么?」
李敛道:「草里有个死人。」
张和才嗷一嗓子就跳起来了。
紧着往后退了两步,他惊魂未定地朝里望去,却发现四下里草高半尺,哪儿有甚么死人。
李敛笑嘻嘻地随他起身,张和才转头慌道:「不是有死人吗?尸身呢?」
李敛道:「我骗你的。」
张和才憋了一憋,尖声道:「那你干嘛来了?!」
李敛耸肩道:「我逮蝈蝈来着。」
张和才:「……」
他实在忍不住,伸手拧了拧李敛的耳朵,恨恨道:「逮蝈蝈你就去逮!你在这儿蹲这些时候儿干甚么?」
李敛扒拉掉他的手,耸肩道:「我本来要逮,结果教你这隻公鸡打鸣,吓跑了。」
「嘿——你他娘的——」
「张和才,你骂谁!」
「骂的就是你这小王八羔子!」
二人好了连半盏茶都没有,眼瞅着就又要起龃龉,不远处忽传来一个男声。
「姐姐——姐姐——」
那人边喊边跑来,二人扭头一看,是之前那摆酒摊的。
停下喘了口气,男子和气笑道:「姐姐,钱给你。」
李敛上下打量他,挑起眉头。
「甚么钱。」
男子道:「方才你拿了我家两坛烧酒,给了一钱银子,我家化不开,还未找钱你就走了,现下将要收摊了,我婆娘化开了铜子儿,叫我寻你,这是找给你的。」
话落递了一串钱给李敛。
李敛道:「我走了就是不要了,你不必拿来给我。」
男子忙摇头道:「不得行不得行,我们小本生意,诚字当头,一坛酒有一坛的价,您且收着,常来光顾就成。」
又道:「姐姐,你得收下了,要你不拿,回去我婆娘得数落我一路。」
李敛闻言轻笑了一声。
她拎着酒坛,也不伸手,只衝张和才抬抬下巴,道:「钱给他。」
男子遂将钱给了张和才,走了。
银子收归收了,张和才擎着那钱,却怪道:「你的银子给我做甚么?」
李敛蹙了下眉头,做出一个不大好看的困惑的表情。
「甚么我的你的?」她道,「我的不就是你的吗?」
「……」
顿了一顿,她又道:「对,我拿不住钱,左右都给你罢。」
话落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油纸包,递给张和才。
「……」
望着那纸包,一时之间,张和才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敛等了片刻不见他反应,弯下腰微抬脸,边看他边叫:「老头儿?怎么了?」
张和才低垂着面孔,好半晌才猛吸了下鼻子,一把推开她探头探脑的脸,取来她手里的纸包,拆解蜡封。
「这,咳,这甚么?」
张和才喉头髮哽,噎了一下,话有些断续。
李敛道:「银票,也有几张大通钱庄的飞钱。」
张和才手中的纸包并不厚,他听着李敛的话,手中拆包,打开来去看。
纸包中果如她所说有几张皱巴的银票,还有三张飞钱快票,张和才随手抽出一张银票来,抹平了仔细一看,眼立时就直了。
「五——!」
衝口而出的高音被他下意识压住,摁着嗓子,张和才使气音道:「五千两?!」
李敛凑过去看了一眼,道:「啊……这张是小的,下边还有张一万的。」
张和才手都哆嗦。
「你上哪弄这么些银子?」
李敛懒笑道:「我攒的,留你这儿吧。」
话落又道:「哎,老头儿,这可是我的身家,你别弄没了啊。」
张和才话都有点儿说不利索了。
「我……我拿不了,我哪儿就拿这么些银子了,你、你,你还是拿回去,拿回去……」
张和才胡乱包好了银票,抬手要塞回给李敛,李敛一错身子,躲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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