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骂谁。」
她话有点硬,声音却带笑。
张和才浑身一顿,这回半点儿也没犹豫,摸到她的掌心一把抓下来,猛转过身,大睁着两眼,使劲儿探着去观瞧,去打量,手也四下摸索着,试试这儿摸摸那儿。
李敛默然的任他施为,张和才的手打臂上探触到右肩头时,她一个错身避过去,不教他触碰,只挑着嘴角,眸中笑意藏住一如往昔的残忍。
见张和才这般紧张她,她实在快活极了。
「怎么着。」李敛笑道,「怕我没了?」
张和才却连和她斗嘴的劲儿都没了。
他好似终确认了李敛是真的,渐渐的放下心来,紧握着她的手,半弯下腰,闭着眼喘气。
低首望了他片刻,李敛脸上的笑消却了。
她也同他一齐弯下腰来,和张和才的头相抵着,垂眼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过了一会,她低声道:「哎,老头儿。」
张和才抬起眼皮横了她一眼。
「叫谁老头儿,爷爷刚而立。」
李敛嘿嘿笑了两声。
笑过了,她像诉说一个秘密那样,轻言细语道:「我说,这才俩月不见,你可越发见老了啊,怎么还瘦了,抽抽得和根扫帚棍儿似的。」
张和才眼一瞪,头抬起来,恨道:「我见老?我见老那是心里担着事儿,不像你李大侠,袖子一甩就二话也没有,到处走跳着去浪!看不惯就给爷爷滚蛋!爱上哪儿上哪儿去!」
话这么说,手却还紧紧拉着。
他话里含着滔天的担怀与卑怯,他自己并没发觉,李敛却已听出来。
鬆快地笑了笑,李敛道:「见老就见老,怕甚么。」
不等张和才说话,她又道:「我不嫌弃你。」
「……」
张和才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下去,微张着嘴,跟个被掐了脖儿的猫一样。
他想,他这一辈子,怕是都要陷在这五个字中了。
李敛看着他呆傻的脸又笑了一声。
慢慢的,笑落下去,她吸了口气道:「咳,我……我真不嫌弃。」话说着,颈子耳尖上罕然的见了些红。
张和才的脸也涨得通红。
瞪眼盯着李敛,他欲言又止,且憋了半天,最后猛地道:「李敛!你要是敢反悔,祖宗十八辈儿都得断子绝孙!」
李敛:「……」
闻言眯了眯眼,李敛接着就要往回抽手:「张公公您可真客气,我现在就想反悔。」
张和才立马尖声大叫:「李敛你他娘的敢!」
话说着他连忙把李敛的手捉来,连着胳膊一齐锁在臂弯里,死死地抓着,生怕她真跑了。
李敛又教他逗笑了。
离开乌江一个半月,她笑得还不如这半个时辰多。
她任张和才抓着手臂,懒洋洋地道:「张和才,你知道你就是把我全身都绑了,我照样能揍得你屁股朝天撅在地上吧?」
张和才心说哪儿用她揍,李敛一句话他就得跪在地下。
嘴上却恨恨道:「你敢揍我,我就去官府告你!」
李敛微笑着,双眸明亮,残忍又藏进里面:「你敢去告我,我就跑。」
「……」
张和才没辙了。
从把她往心里拾回来揣着,和李敛斗嘴他就没赢过一回。况且他知道,李敛说得是真的。
她身上必然背着许多案子,恐怕还是大案,她信他,故跟他交託一生,可谁都有那么几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底子,得藏着,藏到死。
那是得带进棺材里的,张和才不怪李敛。
他又想,这下可真是招了个活祖宗回家。
可再一想到李敛往后要进他的家门,他又浑身舒坦得想躺下。
垂了下头,张和才搓搓脸,泄气地服软道:「七娘,我的小姑奶奶,我认了,我服了,你可别走,行吧?」
李敛嗤嗤地笑起来,抽出只手捏了捏张和才的鼻子,捏得他哼了一声。
「张公公这骨气可真是大丈夫那二两命根子,说伸就伸,说缩就缩。」
她这荤话说得荤极了,张和才原消下去气腾的又起,气得他头髮都要竖起来。
「你——!」
他刚来得及吐出一个你字,眼前忽然一暗,唇上压来一物。
一来一回的瞬息功夫,唇上的触感霎时便没了,张和才却觉得自个儿要炸开了。
他瞪着两隻细溜溜的丹凤眼,面上全是震惊,一片红霞飞绽开来。过了好一阵儿,他才浑身轻颤着,软绵绵地道:「李敛,这还……还是大白天的……你……你个姑娘家,真是不要脸……」
李敛掏掏耳朵,自然道:「要脸还怎么嫖你。」
张和才原本还飘着呢,李敛一句话嘭的给他揍下来,气得他又要尖声叫骂。
他还没言语,李敛忽然自顾自地道:「对了。」她从怀里摸出两文钱,放在张和才手上。「吶,嫖资。」
张和才觉得自己都快背过气儿去了。
他哆哆嗦嗦地捏着那两个铜板,举在李敛面前道:「嫖?还两文?你爷爷我就值两文?!」
李敛笑嘻嘻地道:「很多啦,一个包子钱呢。」
张和才一把翻过李敛的手,在她掌心拍了几个铜板。
「那我给你五文,包你一夜!」
李敛看了眼那五文,毫无压力地收起来,牵住张和才的手转身就走。张和才让她拉得一踉跄,惊恐道:「你做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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