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姑娘家愿意叫弥勒佛摸个手啊。
「……」
从鼻子里嘆了口气,张和才抹了把脸,不再犹豫,拆掉腰封脱了曳撒,将之折起来收进了柜中去。
话虽说是发了,但及到要去时,张和才仍是踌躇了不少时辰。
磨蹭到过午,临日头将下而未下的黄昏时,张和才打发了张林,自己个儿溜溜达达去到了外院。
过了院门前,走过影壁,他抬脚进到离赘园。
李敛说跟来一堆人,还真是一堆人。
园后盈盈满满十一二人,其中一半张和才都不认得。
人虽不少,却能鲜明地分出两派来,一派是在裘蓝湘手底下做事的仆从船首,一派是李敛江湖上的相识,两派人穿插在一处,三两聚集,或蹲或站。
他明显跟这两派哪边也不搭调,在门前立了一立,他四下一找,很快寻见了李敛。
园子角落用破砖石子围了个圈,李敛就背身蹲在这个圈里,面前守着一堆炭火,上面架了个怪模怪式的铁网子,网上搭了些肉菜,旁边地上还搁着些生的。
裘家家主和她蹲在一处,手擎着个蒲扇呼烟火,二人正在研究火候。
张和才朝她二人走去,立在后边的辽书当先注意到他,侧过头来,抬眼冷淡颔首。张和才脚步一顿,还了个礼,站住了。
他站得不远不近,刚够听清李裘二人交谈,她们在用一种不是大夏话的方言交谈,语调与北话有些像,张和才只能听懂个大概。
他听得裘蓝湘道:「碳不要加多了,这地方的碳不那么好用。」
李敛轻笑一声,道:「我师祖也常如此说。」
二人静了许时,她问道:「大夏以外的地方用碳么?」
裘蓝湘淡淡笑道:「你若想知道,就该自己去看看。」
李敛没有接话。
用长筷给肉翻了个面,裘蓝湘道:「你多大了?」
李敛背着身,张和才想不出她的神情。
静了一阵,李敛道:「……我忘了。」
她道:「你呢,你又多大了,几百岁?几千岁?」
裘蓝湘轻轻笑起来,笑貌像个小姑娘,笑意却不。
她将菜叶夹下来递给辽书,辽书接了碟子送去给别人。
她道:「我十四岁掌家,今年双十出头。」
李敛轻笑一声道:「你们天人都不算在天上的岁数么。」
裘蓝湘将耳边的鬓髮后挽,柔柔笑道:「哦,那个啊。」
动作间,她侧头看了眼李敛,余光见到了张和才,到嘴边的话吞下去,又吐出不同的来。
笑着换回官话,她招呼一声道:「张总管来了,阿贵,快给总管取个碟来。」
李敛闻言扭过头,脸上那种张和才从未见过的神情剎那消逝,笑岑岑道:「老头儿,来晚了啊。」
张和才没接话,给裘蓝湘下了个礼,接过瓷碟。
李敛站起身拍拍裤子,指了指道:「肉还是菜?」
「……」
面前无论肉还是菜做工都明显粗糙至极,不过翻了个面烤过罢了,张和才看不出有甚么入口的价值。
可他有些艰难地瞧了眼李敛,又瞧了眼温笑的裘蓝湘,那个不字如何也吐不出来。
咳嗽一声,他道:「呃……都成。」话落连忙又道:「不必多,我不大饿。」
李敛跟没听着似的挑筷子夹了一堆给他,不等张和才开口,她抓住他腕子,带着就走。
边走边道:「来来,加辣还是加孜然,你自己选。」
张和才的腕子自打叫她刁住,人就跟傻了一个样了,老实跟她走到一边搁调料的条凳前,上头摆了一排裘家的调香料。
李敛道:「自助吧张三爷。」
「……」
张和才低头瞅了眼自己盘子里蔫不搭的菜叶子,抬眼瞧着李敛道:「就这玩意儿,我还得自己个儿动手?」
李敛手一摊,做了个理所当然的手势。
张和才顶住她的视线,到底还是弄了点撒在吃食上。
取了副筷子,李敛给他找了块干净地方,张和才坐下吃起来。
他是北人南口,养了几十年一张嘴早刁惯了,就是在宫里吃剩的,剩的也是龙肝凤尾,很少吃这种动手时甚么样,端上来还甚么样的菜式。
尝了两口,老实说,张和才吃不惯。
李敛笑道:「怎么样?」
「……」
张和才嚼了一会,硬咽下嘴里的菜,边咽边抬眼瞧她,斟酌半晌,没敢开腔。
李敛两手撑膝弯下腰来,咧咧嘴道:「到底怎么样?」
面对她的逼迫,张和才挺了半天,打牙缝后头硬挤出一句来。
「……还成。」
李敛笑眯眯道:「真话假话?」
「……真话。」
李敛哦哟一声,朝身背后一比拇指:「那我再给你弄点。」
「别!」张和才忙伸手拽住李敛衣袖,皱着脸道:「姑奶奶你可饶了我罢。」
李敛大笑起来。
她一笑,有几人便被吸引,转了目光来。
李敛似毫不顾及,只当风立着,笑得畅快。
守着白日,守着这个笑,张和才难将她与夜里杀人的影子重迭起来
张和才抬起头看着她的笑颜,忽然发觉她在对他笑时,身上那些孤淡的颜色全都飞却,看不真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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