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一掌,光下映出了张和才满身的血,张林再迟钝也回过劲儿来了。
他惊道:「爹你——你这,你怎么回事?」他赶上来拾起地上的帕巾,却又丢下,抽了条干净的给他捂上。
「爹你伤得重不?我跟府里回一声给您告个假?」
「去去去!回甚么。」张和才脸很不好看,「给我打盆水去,再拿身新衣裳。」
「哎。」
张林转身方抬步,张和才一下又唤住他。
张林回头道:「爹还有吩咐?」
张和才站在原地迟疑片刻,道:「你要不……还是算了,衣裳算了,明个早起再换罢。」
张林怪道:「爹?」
张和才鼓了半天,恨恨低道:「……我房里有蛇,就上回小世女弄来那条。」
张林啊一声,又哦了一句,问道:「那爹你这是让蛇给咬了?」
张和才咬牙道:「不是,是那个跑江湖的小娘们儿,她来杀我,让我使『活死人』骗走了。」
张林奇道:「那这里头怎么还有蛇的事儿?」
「……」
张和才张了张口,欲解释,却忽感受到一切千头万绪,无从解释,也无力解释。
静了一静,他终而骂了声娘,只摆手道:「问甚么,赶紧滚去给你爹打水。还有,这事儿不准再和人言语,当甚么也没有,知道了?」
「知道了。」
张林不敢多言,只称诺而出。
张和才弯腰拖了桌边条凳来坐下,撑着头看着青砖地,半晌长吸了口气,又长吐出去。
「佛祖保佑这劫过去了吧……。」
待张林打了水来,张和才脱了脏衣洗净身上。
他先找了件张林的衣裳凑合套上,二人挽袖子再打水,干了一夜,终于把长廊和院子拾掇干净了。
张和才实在不想,也不敢再跟李敛有什么牵扯,第二日天一光,他先叫张林去后厨偷了只死鸡,又寻了值守的人来,假作解释夏棠的蛇逃了,杀了鸡又入屋要袭人,大院子听了报给陈甘,陈甘很快率人捉了蛇,还给了夏棠。
这一回夏棠知晓张和才因她的蛇伤着了,只命人收了蛇,并没来看他,连话也没有递。
无论有她没她,张和才都伤得不轻。
王爷夏柳耽给了他半日假,他命了张林出府请大夫,又找家医馆抓了些药,外敷内服的折腾了半个月,这才终于算勉强将养好。
张和才先前受了腰伤,屁股也摔了,后来胳膊前胸又挨了镖,镖眼儿还没痊癒,这回颈子上又是一刀,自打认识了李敛,他身上这股倒霉劲儿就没断过,直到人家以为他死了才消停。
伤一养好,张和才就雇了辆车,去礼佛。
城北郊外有个破庙,寺庙小,香火也不大,张和才每回上香都去那。
乌江府的春寒早消,熏阳剎那转入浅夏,距着李敛杀他的日子已过了半月还多,可张和才出门还是忐忑。
他害怕遇着不该遇的人,礼佛也是偷摸着去,上了几柱香说几句话,出了点银子,很快又着急忙慌地回来,原需要一个半时辰的路硬走了一个时辰就到。
张和才去那庙里从不带张林,故张林只在王府等他。
待他回来,张林替他牵了车,随口道:「爹,这回回得这么早啊?」
张和才从车上下来,蹙眉不耐道:「早还不好?怎么着,见着你爹不乐意?」
张林忙堆笑道:「哪儿啊,看您这话。」
付了车钱,张和才顺角门进了王府,边行边道:「我出去这半日有事儿么?」
张林道:「没甚么事儿。」
张和才眼一瞪,胳膊高抬,作势就要抽他。
「哪回你不说没事儿?哪回真没事儿?啊?你这俩眼儿是叫屎糊起来的吧?」
张林连忙抬臂一挡,道:「真没事儿爹,府里安平得很,连小世女都叫王妃送去学堂了。」
张和才一愣,道:「她肯去了?」
张林挠挠头,道:「听着是进学堂门儿了,到底如何那就不知道了。」
二人行至张和才的独院,推开屋门进去,张林烧水给他翻了杯茶,张和才接下喝了。
饮过茶,张和才道:「实际依我看,还是请先生来家里教踏实。」
接着又蹙眉道:「今年从开春城里人就多,我今儿出门儿,外头人海了去了,乌乌泱泱的,学堂又不近,路上这一来一回,哎……。」
张林顺他话头接道:「没事儿爹,且说这又不归着咱操心,何况谁还能弄了小世女啊,爹你宽心罢。」
接着又撇嘴低声道:「话又回来,还来府里教?咱是敢请,谁敢来啊。」
张和才砰一搁茶杯,嗤道:「那是他们怂!小世女不就,有点淘,是不是?孩子么,谁不淘?哼,这读书的先生哪都好,就是这胆儿,一个个也就鸡卵子那么大。」
张林只听他牢骚,低头并不言语。
张和才又自倾了一杯茶,饮净后思索了片刻,起身朝外走。
他边走边道:「不成,还是得去前头转一圈儿去。」
张林拖着步子跟在他身后,二人一前一后刚出了院落,远处就小步奔来一个内侍。
及到张和才面前,那内侍躬身一礼,道:「张总管,王爷唤您。」
「看着了吧?还没事儿?」张和才先扭头白了一眼张林,接着道:「王爷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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