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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爸爸蹲在她身侧,问她:「小惟伊在看甚么?」

「爸爸。」任惟伊回过头来,一双乌黑的眼亮亮晶晶,兴奋地说:「这里好漂亮。我也好想去看一次海。」她小小的手指指着电视。

可是,这个城市没有那样的海。

这个城市有人、有树、有河、有溪水,却偏偏没有大海。

「等你长大了,爸爸就带你去这个地方。」爸爸笑了,但任惟伊却有点失落。虽然如此,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她乖乖地点了点头,从来也不会撒野。

这种情态爸爸看在眼里却是于心不忍。特别是孩子如此懂事,做大人的就更加的觉得愧疚。

所以一个风和日丽的十月十五,是任惟伊的生日。

爸爸特别请了假,带她来到凤凰河,这河离他们家有点远,而且是在相反的方向,所以任惟伊是第一次来。

河始终是河,不能跟宽宏的大海相比,然而任惟伊已经满足了。

因为这里也有蓝天,也有微风,也有阳光,也有流水,甚至还有美丽的树木。即使那时凤凰木没有开花,但也足够漂亮。

最重要的是,她有爸爸。爸爸牵着她,她便沿着河堤走一遍。河堤看似没有尽头,怎么走都走不完。她也希望是这样,她愿意一直走。

但后来她才明白,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事物都有尽头的,而且没有一样东西事物是永恆不变的。

那样的回忆已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了,时光使记忆蒙上了灰尘,但只要她把这份回忆再拿出来,然后把上面的灰尘轻轻拍一拍,记忆便会再次簇新如昨天。

多么奇妙,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第26章

任惟伊便是这样,静静的坐在大树下,一边回忆,一边画画。

其实她的画功很一般,不算丑,也绝不算好。可是她只有这样做,才能把记忆保留着。因为她害怕终有一天,她会渐渐忘记了这些东西,这些对她来说曾经是她生命的东西。

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便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事情还没有发生,她便在害怕和担忧了。或许是因为她知道,生命里很多东西都来不及让她抓住便溜走了,所以她的每一步都是带着不安和恐惧的。

还未享受过当下,便开始担心未来了。

任惟伊一边画,便总是会想起自己的爸爸。她想着今天是她十六岁的生日,如果爸爸在的话,他会跟自己说些甚么呢?还有往后呢,她一天一天的长大,十七岁,十八岁……然后会到了一个阶段,她一天一天的变老,五十岁,六十岁……

但爸爸还是三十七岁的样子。

她忽然想起了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里写的一句话:「然而她却二十岁了。而且到秋天我也会变二十岁。只有死者永远还是十七岁。」

就像她的爸爸,永远都是三十七岁。

那样算不算是一件好事呢?她心里想着。

这样的话,她的爸爸便永远不老。就算她自己老去也没有关係,只要爸爸永远都是那个模样就好了。

——一直那样的年轻,浓黑的短髮,眼角只有几道的皱纹,有力的臂膀,还有经常穿着黑色的球鞋……她一直默默地想着。

忽然间有人在她的右边停下了脚步,她无意间一瞥,是一双黑色的球鞋!

她不能控制的欢喜若狂,赶紧抬头看。

她心里想,难道爸爸真的回来了?就算不能永远回来都好,就算只能回来一段很短的时间也好,让她看一眼吧!让她见一面吧!

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跟他说,那些之前来不及说的,只能留在心里慢慢凋萎然后越埋越深的,现在真的很想有机会可以告诉他。

她满怀期待的抬起头来,几乎连手里的画册和笔都要抛掉了。

然而她看见的,只是林天宇。

她想都没有想过会是他。

怎么会是他?

那一刻她的表情彻底僵住,一部份来自讶异,一部份来自失望。那期待来得这么快,但后面那失落却沉入心底,久久不能散去。

她愣住了几秒,没有说话,然后便生硬地低下头,二话不说继续画她的画。

林天宇虽然不明所以,却忍不住笑了笑,坐在了她旁边,调侃道:「你的表情怎么还是那么实在啊?看到我很失望?你约了谁?」

虽然任惟伊一向是表情冷冰冰的人,只要是见过她的人都知道,但他自问自己有好几次都看到过她别的情绪,所以就算她与平常有甚么不同,他大概也能明白的。见怪不怪嘛。

然而今天的她好像又有点不一样,单单是刚才第一眼的那个反应,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她如此期待的眼神。

他忍不住想,她是在期待着谁。

「没有谁。」任惟伊的声音冷清清的,说的也是大实话。

他每次都觉得她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就像是一朵独自开着的花,高傲地独立着,拒绝任何人靠近。

「是么?但你刚才的表情说你有。」林天宇眉峰一动。

任惟伊没有说甚么。她心里自有期待的人,不过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罢了。说到底也是一场无可救药的空欢喜,也许是他把自己拉回现实的。

林天宇坐了在她旁边,手肘撑在膝盖上,閒适地低着头,眼光盯着她画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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