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微微抬头,看到的便是一个穿着蓑衣的孩童。
他身上的蓑衣似乎被打湿了,沾着水,斗大的草帽檐往下挂着水珠。
身旁还有一头比他身量不知道高多少的黄牛,正很轻很慢地摇着尾巴。
温白并没有见过真正的稚子牵牛图,甚至因为遗失得早,百科中关于它的记录也很少,但在这一刻,他却几乎能肯定,眼前这个牧童,就是破庐先生画笔下的那个孩子。
再一次感慨朱浮的画技之灵动后,温白微微起身。
之前被遮了点视野,他没注意,这一起身,才看到在黄牛尾巴上的小莲灯。
小花瓣随着黄牛的动作一起一伏,显然睡得正香。
温白笑了下。
当时他还以为黄牛晃尾巴是在驱赶蚊蝇,原来是给小灯做摇篮用了。
悬着的心随着小莲灯的出现落定,温白虽起了身,却没有站直,而是换了个姿势,半蹲着,视线和这个牧童齐平。
牧童被温白的动作弄得有些无措。
有一点近。
可却没有一点压迫感。
这人在对着他笑。
不像以前被抓进来的那些人,会骂他,凶他,或叫他滚。
也不像外面的那个人,说要烧他天灵盖。
牧童脸突然红了一下,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可能不太好看,下意识想去捋捋蓑衣的毛边,却忘了手心中还拢着一截牵牛的绳子。
这一动,牵动了黄牛鼻尖的铁环。
黄牛被闹的不大乐意了,略带气愤地喷了一团湿漉漉的鼻息出来。
牧童被糊了一脸,又觉得在温白面前丢脸了,越想越气,扭头就和老黄牛打了起来。
温白:「……」
温白看得直想笑,最终忍住了。
等一人一牛闹完,牧童才回过头来,看着温白。
「你叫温白?」见温白有些疑惑,牧童伸手,指着纸灯,「它告诉我的。」
看着睡得天昏地暗的小纸灯,牧童顿了下,生怕温白觉得是他做了什么,才让这小傢伙变成这样,忙补了一句:「它只是玩累了,睡着了。」
牧童撅了撅嘴:「我可没有对它做什么。」
温白看着他努力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笑了:「我知道,谢谢你陪它玩。」
牧童黑溜溜的眼眸一垂:「就算你这样说,我、我也不会放你出去的。」
语气凶得很,手上却非常局促地一直绞着那根麻绳。
「嗯。」温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牧童神色更复杂了。
自己明明说不会放他出去,他为什么一点都不紧张,还说「嗯」。
「外面那个,是你的同伴吗?」他问道。
温白:「外面?」
「嗯,一个很凶的男人。」牧童心有余悸道。
温白不用猜,都知道那人是谁。
看起来,两人像是已经对上一场了。
不知怎的,温白莫名觉得,眼前这人,脾性倒是挺像陆征的。
「嗯,我老闆。」
见温白承认了,牧童手一抖:「那他真的会点我天灵盖吗?!」
温白:「……」
陆征这是对小孩子说了什么话。
说要点他天灵盖?
虽说这是陆征能干得出来的事,可依着陆征的脾气,不屑于跟小孩子计较也是真的。
想到这,温白看着他:「你跟他说什么了?」
牧童有些心虚:「没什么,就说了不会放你…还有这盏小纸灯回去。」
温白嘆了一口气:「那怕是不只。」
牧童:「不只什么?」
温白实话实说:「不只是天灵盖。」
光一个他大概是无所谓,可小莲灯就不一样了。
那可是陆征一手带大的阴司小太子。
牧童吓的绳子都差点拿不住,看温白的样子也不似在骗他,一下子捂着脑袋蹲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爷爷的画本里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小莲灯就在这时悠悠醒转,顺着老黄牛的尾巴滑下来,看到温白后,先埋在他怀里腻了一圈,然后才飞到牧童身前,问:「什么画本?画本上说什么了?」
牧童噙着一包眼泪,说道:「画本上说,只要将敌人的同伙抓走,然后就可以提出条件,只要不过分,为了俘虏的安全,对方都会应允。」
他抬手一捞,顺势把小莲灯抱在怀里:「我只是想叫他不要烧我的天灵盖,这很过分吗?」
完全不知道自己就是他口中那个「俘虏」的小莲灯:「不过分。」
温白:「……」
「谁要烧你天灵盖啊,我保护你啊。」小莲灯歪了歪脑袋。
牧童抽了抽鼻子,抱着小莲灯一边说,一边哇哇哭了好一通。
小莲灯被牧童的情绪一染,说话也有些哭腔:「不行。」
温白原本还以为小莲灯这句「不行」,说的是不能帮着外人对付他爹,谁知道,下一秒,小莲灯就哭了出来。
「我打不过陆征。」
还打了个奶嗝。
听起来真的委屈得不行。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它和这小牧童才是一伙的。
温白:「……」
温白一把抱过这小没良心的,帮它顺了顺气。
又递了张纸巾给被泪眼汪汪的牧童:「那你先说说,为什么要把我们抓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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