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
他如梦初醒,恍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真的过分了。
十二点了,宿舍楼在这一刻熄了灯,全校陷入夜的怀抱。
陈邺将那隻破碎的布偶捡起来。沾了泥水,布偶脏兮兮的,方才被车压过,断成两截,内里的棉絮露出来,更加丑陋。
他却郑重地将它放在了副驾驶座上。
陈邺开着车,从南到北,漫无目的。
这是他从小生长的城市,他却在这一刻,忽然找不到方向。
他不想承认,但方才谢宝南红着眼睛对他说「你真的很过分」的时候,他的嗓子又干又涩,像是吃了一把黄连,只觉得苦。
人人都说他薄情寡义,他也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心的。
五岁生日那天,母亲失约,从此杳无音讯。那时他就知道,没有什么是永恆的,就连爱都是短暂的。
那天起,他便决定今后不再爱任何人。
说起来很可笑,五岁的孩子懂什么,那时的决定又怎么能作数呢?
但偏偏有一些人,比大多数同龄人都早熟,只是因为他们经历了大多数人不会经历的苦难。
陈邺不知道,这算是幸还是不幸。
母亲走后,父亲对他异常严厉,他在打骂中坚韧地长大。后来,家里多了继母和弟弟。他在这个家里,更像是个多余的存在。
母亲的爱是抛弃,父亲的爱是打骂,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去温柔地对待一个人。
他本能地在心里设下层层保护,藏起自己所有的脆弱和软弱。
直到遇见谢宝南。
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乍一看,只是个漂亮的女孩子。相处后才知,她脾气好,温柔,善良,用自己的柔软包裹这世间所有的坚硬。
陈邺睡眠不好,又怕光又怕吵。好不容易入睡后,还时常被梦魇惊醒。
那时,谢宝南总会轻轻地将他抱进怀里,抚摸着他的额头说:「别担心,我在呢。」
她的怀里有股奇异的力量。他翻个身,靠进去,总能平静下来。
那时他天真地以为,谢宝南会一直在。
毕竟,在他亲口说自己不相信爱情也不会结婚之后,谢宝南都没有离开。
二十六岁生日那天,陈邺组了个局,叫上了一些朋友在会所里打麻将。
后来夜深了,朋友们陆续离开,他和谢宝南还坐在牌桌前。
小姑娘从背包里取出一条围巾,是她亲手织,要送他当生日礼物。谢宝南笑嘻嘻地帮他围上,连眉眼都舒展开,「阿文,生日快乐!」
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对一条手织的围巾并不在意。他低头看了眼,扯下来,扔在一旁,「丑死了。」
那天的后来,他们在包间里欢爱。
谢宝南躺在牌桌上,身下是散落的麻将。其实并不舒服,麻将又凉又硬,硌得她浑身都疼。但她迁就他,忍着什么都没说。
那夜,陈邺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冲/上/云/霄那一刻,她忽然开口:「阿文,你不相信爱情没关係,我会让你相信的。」
她一双眼睛澄澈纯净,像是那年他在瑞士看过的雪。
陈邺伸手想去抓住这样的纯净,一转眼,却变成了含着水光的泪眼,低声对他说:「这世界,最忌讳的就是做白日梦。」
那天,谢宝南在夜色里独自一人离开赛车场时,陈邺狠心地没有留下她。
他不放心,吩咐杨秘书,让赛车场的工作人员给沈曼打电话,让沈曼来接谢宝南。
「陈总,爱一个人这么难吗?」挂电话前,杨秘书忽然这样没头没脑地问他。
他沉默片刻,终究是没有回答。
是难的吧,他甚至不知道怎样才算是爱。
直到谢宝南真的离开他,那些温柔与包容在一夕之间消失,连他的理所当然和不甚在意都变得毫无意义。
他慌乱,他无措;他烦躁,他不安。
她的离开就像是那条突如其来的蛇,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这才姗姗明白,他是真的对她恋恋不舍。
雨渐渐大了,陈邺降下一点车窗。指尖的烟蒸腾出无限烟雾,熏得他眼睛酸疼,带着湿润的潮气。
狂风骤雨,海水倒灌,这註定是不平静的一夜。
他,在这恍如世界末日的雨夜,将心底的某些痕迹洗刷清晰。
第26章 你回来吧
雨下了一整个周末, 到了周一,天空终于放晴。
那个雨夜红了的双眼,在谢宝南的心里渐渐淡去痕迹。
猴子出院后, 买了一大包零食送给谢宝南,「宝南姐, 那天谢谢你。更要感谢的是你叔叔,他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能不能帮忙问一下他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他吃饭。」
其他同学也应和着:「是啊, 那天你们去医院后, 没过多久就有一辆大巴过来接我们,把我们安全送到学校。要不是因为你叔叔,我们还不知道要在荒郊野岭等多久呢。」
「诶,宝南,你叔叔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打了个电话就立刻叫了辆大巴来?」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 脸上写满好奇,询问的声音不停地灌进耳朵里。
谢宝南抿抿唇,睁着眼说瞎话:「他是大巴公司的, 正好那天有大巴在附近。」
「哦……」同学们恍然大悟, 「那他什么时候有空啊?我们都想谢谢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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