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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告诉过我你看见的那人戴着眼镜。”

“当然,年轻的那个!不是年老的那个……”

“什么样的眼镜?”

“嗯,很圆的镜片……黑的镜框……”

这天早晨起床时,听说死者的遗体已被运走,加莱太太、预审法官先生和那个警察也都走了,梅格雷感到高兴。

他希望自已终于能留下来着手解决一个明确的问题,希望自己不必继续去想像那个留鬍子的老人的那张怪脸。

那天下午三点,他坐上了去圣法尔若的火车。

一开始,他只见过埃米尔·加莱的照片,后来见过他的半边脸。

现在,他只能看到一口永远盖上的棺木。

然而,火车开始启动时,他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觉得自己正在眼踪死者。

在桑塞尔,塔迪冯先生给他的老主顾斟了一巡阿尔曼涅克葡萄酒,带着失望的神气吐露说:他看起来很正直,这个傢伙……和我们差不多年纪,他甚至连房间都没看就走了!你们要看看他死的地方吗?令人吃惊,是不是?……这是内韦尔的警察干的……他们把尸体搬走时,用粉笔在地上划了个尸体轮廓……小心……别碰任何东西,行吗?遇上了这种事,你怎么也不知道你在哪儿才不会找上你。”

第三章 亨利·加莱的答覆

梅格雷在夏尔-勒诺瓦尔大道自己家里住了一夜后,于星期三早晨八点前到达圣法尔若。刚要离开车站,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又回过去问站上的工作人员:“加莱先生是不是常坐火车旅行?”

“是父亲还是儿子?”

“父亲。”

“他每个月出去三个星期,他总是买一张到鲁昂的二等车厢的车票……”

“那儿子呢?”

“差不多总是每星期六晚上从巴黎来,买的是三等车厢的来回票,星期天末班车回去……谁料得到呢!——前不久,6月的第一个星期日,我还看见他出去钓鱼,开始他的钓鱼季节呢……”

“父亲还是儿子?”

“当然是父亲!……你看!……你看见那边树林间的那艘蓝色的方头平底小船了吗?……那是他的船……大家都想买下这条船呢,这是他自己用坚硬的橡木做的,我真不知他发明创造了多少小机械,那副钓鱼用具也是其中之一……”

梅格雷仔细地将这一微小的情节加到脑子里那个可怜的不完整的死者形象身上。他瞅瞅方头平底小船,又看看塞纳河,努力想像着留者鬍子的他的形象,手里拿着钓鱼竿,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然后他朝马格丽特宅邸走去,只见一辆看起来有点华丽的灵车,车上是空的,也朝同一方向行驶着。

住宅附近,有一个推独轮车的男子停下来看着灵车,等待着,显然他是想看看送葬队伍,除此之外,看不见任何人。

前门的门铃上覆盖着一块黑绉纱,门上悬挂着一块黑布,上面用银丝绣着死者姓名的起首字母。

梅格雷没有料到这么乱。过道里,左面有一个托盘,上面只有一张一个角折起的卡片,那是圣法尔若市长送来的。

加莱太太接待过探长的客厅已被布景成灵堂,所有的家具都搬到餐厅去了。四壁悬着黑色的帷幔,中间停放着棺木,周围是高高的教堂用的蜡烛。

由于某种原因,这一切都显得相当神秘而可疑。也许是因为没有弔唁者的缘故,让人有一种感觉,事实上不会有人来,儘管灵车已经停在门口了。

只有一张黑边卡片,印得还那么擎脚!所有这些做给人看的悲哀表现!棺木两边各站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加莱太太站在右首,身着正式丧服,面带黑纱,双手捏着一串没有漆过的念珠,亨利·加莱,站在左首,也穿着一身黑。

梅格雷低着头,默默地走进去。他用一根黄杨木小枝条在圣水里蘸一蘸,往棺木上洒去。他感觉到母子两人都在注视他……但是谁也没开口说话。

接着他退到一边,专心留意外面的嘈杂声和那个年轻人的表情。不时传来马蹄踩踏路面石头的声音。窗子旁边,殡葬人员低声说着话。在死者的房间里,只点着蜡烛,儿子那特别的五官似乎显得更加突出了,事实上,由于周围的东面都是黑的,使他的脸色愈发显得病态的苍白。

他的头髮整齐地分开、梳平。他的前额高得显眼。在那玳瑁镜框的厚厚的镜片后面,很难捕捉到他那对近视眼的不安的目光。

每隔一会儿,加莱太太就用一块黑色的手帕在面纱里面轻轻地揉着眼睛。但是亨利根本就不盯着一件东西看,他的目光从一件东西转到另一件上,总是迴避着探长的目光,这时探长宽慰地听到了那些殡葬人员的脚步声。

不多会儿,运棺木的手推车砰地一声撞在过道墙壁上。加莱太太小声抽泣起来,她儿子只是把一隻手放在她肩头,眼睛却望着别处。

装饰齐全的灵车十分豪华,而形成鲜明对照的是,送葬的却只有孤零零的两个人,他们跟在显得有些尴尬的司仪后面走着。

天气仍然很暖和,推独轮车的那个男子穿过大街,打横斜里往一条小路走去,送葬队伍沿大街慢慢移动,在一大片可以通过整整一支部队的地区里显得那么小。一小群居民站在广场附近,梅格雷可不管殡葬仪式怎么进行了,他走进了市政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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