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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页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时间的光影无息地移动。

少年的身子壮硕了,力气大了,眉宇间的自信也增添了他的风采。在双亲过世后,他承继了那虚如白雾的身份,成了一个空有头衔的「王爷」。

奚落他的人,少了;辱骂他的人,亦少了。

非出于慈悲,而系因于蜕变成男人的少年,开始懂得从「空」与「无」中,蓄积「真正的」权势。所以,他在众目睽睽下,杀了一个人──杀了羞辱并砸毁他父亲牌位的县官。

断折的牌位,成了杀人的凶器,一次又一次穿透官服,狠狠刺入县官的胸腹;一次又一次,狠狠扯出带血的皮肉。

残虐的景象吓傻了四周的人,就连官衙们也忘了腰间的配剑能阻止这场血腥。所有的人,全都被他们看到的这幕,如冰冻般静止了反应,任由县官在呼救与哀嚎中流失他的生命,最后倒卧在大街的中央……

鲜血,蔓延……

各种惊呼声犹如迸炸的陶罐,从各个方向拔尖响起。人群,动了;官差,动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当日见着那一幕的人,无论对男人的情绪是愤恨抑或同情,都认为他必死无疑。

这宗当街虐杀县官的案子,被一层层上报,直至老皇帝的桌案上。

因为男人虽无权无财,却有个「王爷」的名号。为此,依照国法,除了皇帝本人,无人能定夺皇族之人的罪。

御案上,老皇帝看过卷宗,朱笔批下「辱没皇族,当死」。并下赐万金锦缎与良田千顷,以示对老王爷过世的哀恸。

于是,受害而死的县官,成了辱没皇族的重犯,家眷充奴发配边地;而男人,赢了赏赐,更赢了这场以自己性命做筹码的豪赌。

是的,他赌,赌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赌一个从来没让他少受屈辱的皇族身分,究竟能否给他转折命运的机会?

他要赌,用生命来赌,赌老天爷让不让他活?让不让他活着见到他命中注定的那个贵人?

他什么都没有,只剩一条卑贱的命,难道还怕输吗?

而他,赢了。

赢回一个王爷该有的财富、更赢回一个王爷该受的礼遇,每一个曾经奚落他嘲讽他的人,如今全卑微地跪在大道的两侧,跪迎他的马车、跪迎他这个「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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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后,破败的泥房变成了占地广阔的宅邸;从来只有债主叩敲的门,如今日日排着老长的队伍,每个来访的人,手上捧着全是金银财宝锦缎绸织;装不满的米缸,骄傲地与满仓库的米粮对望。

一切都变了,除了男人身上的衣裳外。

补了又补的衣裳,不对衬地以金线绣着属于他们家族的徽纪。穷酸的衣裳,显已不配男人如今的地位,许多想巴结他的人,送来一件又一件高贵的华服,却被一一退回。就连皇帝赐下的锦衣,也锁在匣中未曾使用。

所有人都纳闷,纳闷男人此举为何,包括赐予他这一切的老皇帝。

宫里派来的人,得不到答案;再次派来的官员,同样空手而回。最后,老皇帝将男人召入皇宫,召入文武官员两立的大殿。

终于,男人开口给了答案──

『微臣是靠着父亲庇荫,承继了王爷的名号,可微臣庸碌毫无功勋,不配穿圣上赐予的锦衣。微臣愿舍身领兵讨伐外敌,以报圣上对微臣的恩德。』

第二次,男人赢了赌局。

不同的,是这回赌的,是皇上希冀征伐天下却无将才的窘境。

老皇帝忌惮同族之人逆谋篡位,从不予任何皇族掌有兵权,却毫无顾虑地让男人领兵。也许在老皇帝看来,男人是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兴不了什么乱。却不知自己这一着棋,下成了死局。

就这样,男人一步步踏入权势核心,随着一场场胜仗逐渐赢得老皇帝的心,也滋长了他的野心。

隐忍二十多年不是为了当别人手中的棋,他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他,誓夺天下!

一场场战役的尸骨,堆砌成男人踏上最高权力的石阶,一阶復一阶,从将军、上将军,到大将军。即使掌握军权,发亮的盔甲下却依然穿着那袭不变的补丁破衫,绣着金线的补丁破衫。

若云人生如戏,那么这场戏的上半场,以男人踩上最后的石阶,踏过老皇帝的尸体登上皇位做结。登基的那天,男人脱下那身破衫,连同破衫上依旧突兀的金线,亲手扔入焚燃熊熊怒焰的铜炉,充斥深沉恨意的眼神,瞬也不瞬地瞪着被火焚烧的破衫,直至它化为灰烬。

男人将他的名,刻入帝王方能留名的宗庙。从今尔后,他不再是穷困卑贱的落魄皇族、不再是受人冷言奚落的对象、不再需要为了温饱向人低头。

他是王,是这个国家的王,他是天之子,他是──

楚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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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王朝并不稳固,哪怕楚吕有多瞧不起迂腐的文人,却也明白朝廷的安定不能只靠武将,尤其拉拢旧派大臣更是必须的手段,而最快的方法,就是立后。立一个父兄在朝臣间具有影响力的女子为后宫之主,是政治上的考量、更是体制上的必须,正如同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亦不可一日无后。

选拔秀女一事,由名义上的太后主导。

后宫已註定必须有一个具有背景的皇后,所以绝对容不下另一个背景雄厚的太后。故此楚吕在踏过先帝的尸体登上宝座后,以殉身的说法解释先后之死,同时把所有被宠幸过的后宫女子,全送西山为先帝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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