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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琪瑾瞪着杏眼看他,眸子里亮晶晶的,最后,还是在他无辜的耸肩动作中,没骨气地接过他手里的玻璃杯。

双手捧着他递来的杯子,小口抿着。

周珩垂眸看着她裸露在空气中白净而细软的脚踝,大脑自主驱使他无意识地握住。

脚踝很凉,和手心一样。

片刻后,周珩扯过被子遮住她的脚踝问:「你想听故事吗?」

「什么故事?」

周珩扯起唇角,笑得散漫:「当然是,我和我女朋友的故事。」

莫琪瑾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女朋友是谁,笑着回应他:「想听的。」

「那我能,上床了么?」

「?」

「刚让你白摸了?」

莫琪瑾本来平静的心绪再度杂乱,面色再一次烫红:「?」

「你这又是摸我,又是要听我讲睡前故事的,好事不能全给你占尽了,对吧?」

「莫七斤,你总得付点儿酬劳。」周珩掀了下眼皮,一点点击溃她的心理防线:「我体寒怕凉,你得把我捧在手心里,捂着。」

「这样,我才能给你讲个生动些的故事。」

刚才那一幕再次在莫琪瑾的脑子里呈现。他那皮肤像烫手山芋似的。

哪里体寒?

但可能是想听故事的决心大过了一切。莫琪瑾鬼使神差地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空出点儿地方,掀开被子一角。

在这个冷冬,月色凉如冰的深夜,两个人盖着被子,纯聊天。

一个讲故事,一个听故事。

2011年7月21日,仲夏夜。

周珩站在公交站台后面的广告牌前,目送莫琪瑾上了公交。

她那天穿了件纯白色的棉质连衣裙,挂耳的短髮别至耳后,模样很是清纯。

可她耷拉着脑袋往公交车后排走的模样,又让他觉得,他是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

的确是天理不容。

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母亲的失态,他的不成熟,衝动之下,单方面提出的分手,都和她没关係。

可她却要承受他餵食的苦果,承受失恋的痛苦。

公交车消失在视野里,周珩的胃里翻江倒海的,他扶着路边的榕树吐了一阵。

拇指擦过唇角,指腹上留有鲜红色的血渍。

他投币买了瓶冰水嗽口。

冰水滚入喉头的时候,路边停下辆计程车,问他去哪?要不要送。

「去医院」,周珩听见自己说。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想到了去周边医院的后果,爷爷会知道。

莫琪瑾也会知道。

那么他不想让她知道的,荒诞无稽的经历就会掩盖不过去。她会知道,她的母亲对他说过那些话。

周珩更改了目的地,计程车连夜开往海市。他在一个还算熟悉的医院,办理住院手续。

住院部的值班医生要求他提供监护人的联繫方式,他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告诉医生,他成年了。

医生却指着上面的出生年月说,你还差一天。

他与医生僵持着,最后是医生做出了让步。医生说:「留个监护人的联繫方式吧。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也有人把你的尸体抬回去。」

「有这么严重?」周珩有些无语:「不就是吐了点血?」

「都吐血了,你说严不严重?」

周珩觉得这医生很不靠谱。

但看在医生再三保证说,只要他活着,就不会通知监护人的份上,他还是留了母亲的联繫方式。

一个人排队做完胃镜出来的时候,周珩看到了在检查室外焦急张望的母亲。

周珩:「......」

果然还是,靠不住。

周珩抿唇走到母亲董雪霁的身边,低声喊了声「妈」,并说了句宽慰母亲的话,「我没事儿。」

母亲接过他手里的报告单,垂眼看了一会儿,指着报告单上「过量饮酒」四个字,语气严厉地问他:「这叫没事?」

他的母亲其实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不管和谁说话的时候,总是面带着微笑,好像从来也不会向谁发脾气。

他记得母亲曾经说过,发脾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礼貌和教养是一个人最后的体面。

但今天,母亲板着张脸,眉眼之间像镀了层霜,表情更是冷淡。

两个人从检查室到急诊室,再到住院部,谁也没开口说话。

母亲给他调了间单人病房,打上吊瓶的时候,周珩终于先低头,伸手挠了下母亲的手背:「毕业聚餐,喝多了。真没事儿,别担心。」

但这样的说辞,压根儿没有说服力,母亲移开手,冷声道:「跟我说实话。」

周珩不想说实话,他不想让任何人为他担心。

但他还有些事情想和母亲确认,落在白色床单上的右手缩回来,最终又摸上自己的鼻子,三言两语,避重就轻地讲完了他今晚的遭遇。

可母亲又从他的三言两语中,抓住了几个关键问题:

「你为什么去三楼?」

「莫戈是骚扰你还是把你当成了泽溢?」

「她、有没有要跟你生孩子?」说到这里的时候,母亲顿了一下,又说得更直白了一些:「她有没有在你面前脱衣服?」

周珩:「......」

周珩挠鼻尖的手顿住,随后,掌心蹭着眉眼,来回揉搓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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