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锅里翻滚的辣油沉默了几秒,江黎果断叫了服务员,麻烦人家把汤底换成鸳鸯锅。
「猪骨汤是不辣的,」少年忙活着往新汤底里加东西,然后递给贺昀一碗不辣的蘸料,顺便给他夹了一筷子肉,「……你尝尝。」
蘸料带着股说不出具体味道的香,那块肉也涮得刚刚好。
「……好吃吗?」对面的人好像有点紧张。
贺昀的视线垂了垂,隔着不断升腾的白雾,江黎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只能听见他应了一声:「好吃。」
好吃就行。
江黎这才放心地往自己碗里加了一大勺辣椒。
心情忽然就好了点。
*
吃完饭,江黎又回医院呆了一小阵子,然后才回了家。
贺昀去做笔录了,家里现在就他自己一个人。
后颈安分了两天的腺体猛地一跳,江黎才想起来今天好像该打抑制剂了。
症状开始得十分突然,同时又来势汹汹。
几乎是转眼他就不得不扶着墙才能勉强站稳了。
是今天吗?
不是说三天之后再打一次抑制剂?
那是现在打还是等过了零点再打?
难以启齿的渴望再次自心底萌芽,让他整张脸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想要……想要信息素。
……难道以后发.情期都要这么来一遍吗?
少年以前从来没有留意过这些Omega必知常识,二次分化的消息来得太突然,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当时跟大夫都问了些什么。
好像就是反反覆覆确认了很多次,之前的体检报告有误差,他确实分化成Omega了。
忍着不适挪回屋里,他在桌前坐定。
看着静静躺在桌上的注射器,江黎又晃了晃神。
直到腺体胀得实在太难受了,他才缓缓拿起了那天蓝色的针管。
腺体发胀发热,浑身无力,意识涣散,渴求配偶的信息素……这些都是发.情期的症状。
一条一条,确定自己都对上了,江黎才按照说明书拆开了包装,针头对准了小臂。
就扎一下,不疼的。
没有办法,已经分化成Omega了,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扎一下。
做好心理准备,江黎咬了咬牙,向下一按。
嘶……好疼。
透明的药液自动顺着针头注到了皮肉之下,很快与血管中的红融为了一体。
不知道是不是他没找准姿势,还是只是因为是第一次打抑制剂,江黎小臂整块肌肉都疼得绷了起来。
不过好在抑制剂很快就发挥了作用,过了两三分钟,后颈的腺体就再次安分了下来。
应该可以了吧?
又看了一眼说明书,确定自己完成了所有步骤,江黎这才把用过的针管丢进了桌边的垃圾桶。
他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好像有点难过,又好像根本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
二次分化。
江黎就这样呆呆地在桌前坐了一会儿,然后脱下了左手一直戴着的护腕。
疤痕已经癒合很久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颜色一直停留在刚刚脱痂时的浅粉,这么多年……就没再变过。
一直戴着护腕是为了避开身边的人。
人们总是对别人身上的疤痕心怀怜悯却又充满畏惧。
盯着那道疤看了许久,少年的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接着自己骂了自己一句。
「傻逼。」
这个行为放在现实看确实傻逼,除了仇者快亲者痛之外,也没什么作用了。
Omega又怎么样?
到时候他就练满五年泰拳了。
十八岁,正是最体强力壮的年纪。
拿起手边厚厚的笔记本,江黎翻开其中一页,划掉了清单最上面那行『分化成Alpha』,补了一句『分化成Omega』。
下面还有几项包括了『给鹿鹿攒学费』,『学泰拳』,『高考最低线540分』,『给傻猫找到主人』等等。
清单的内容有些繁杂,像是记录了江黎整个高中想要做完的事情。
而在这一页的最下方,还用红笔标着一个日期。
「六月二十六……」
少年的手指划过了那个日期,眼底浮起一丝深意。
*
贺昀到家时,客厅里黑着灯,室友好像已经睡了。
就算知道隔音很好,Alpha洗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放轻了动作。
擦脸的时候,放在一旁的手机震了起来。
贺昀没着急接,拿着手机坐到桌前,把电脑开机,给自己倒了杯清水,才不慌不忙地按了绿色的接听键。
「昀昀?」
是贺夫人。
「妈,」贺昀抿了口水,「有事吗?」
贺夫人没跟儿子寒暄,单刀直入:「你爸让我传话,你是存心要气死他吗?赵局又给他打电话了。」
贺昀扬了扬眉:「生气伤肝,伤肺,容易加速脑细胞衰老,还对免疫系统有害……这些爸不会不知道吧?」
「他这次好像真的生气了。」贺夫人那边的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有人在吵架,「你新室友是你同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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