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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是虚掩的,灼热气浪丝丝涌出来。苏棠轻轻扣响房门,见里边仍没什么反应,壮着胆子推开门。

遍地是各式各样华美精緻的暖炉,珐琅、玛瑙、五彩瓷,红光照耀下,流光溢彩的色泽几乎要晃花人眼,方重衣就这么静静站在一堆暖炉中间,静静对着一口绿釉勾云纹花瓶,场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趁着方重衣对她没敌意,苏棠第一时间偷溜到墙边,把窗户通通打开了。这屋子进来一小会儿,就觉得闷不过气,他怎么受得了的?

“皇兄,还冷么?”

苏棠开窗时听见他喃喃说话,像盘旋在半空的乌云,不上不下,阴嗖嗖的。

回头去看,方重衣目不转睛盯着那花瓶,喊的是皇兄?屋子里光线太亮了,他畏光,眼睛分明受不了,却依旧执意看着,眉头皱得很紧,神色十分痛苦。

低沉的声音又一字一顿道:“皇兄,师父说了,我和你只能活一个。”

在矮榻后躲了会儿,苏棠又凑近到书桌边,发现他手里紧紧攥着匕首。

“我去把师父杀了。”声音带着几分喑哑的狠劲。

苏棠越听越迷糊,侯爷与先帝是表兄弟,世子和皇上亲缘隔很远了吧?怎么话里行间这么亲近?

“但我也恨你,我要把你也杀了。”

方重衣定定看着花瓶,话里的狠意消失,多了些迷惘,眼中是一片空茫。

苏棠蹲在书桌后,紧拽桌脚,大气不敢出。

“然后父皇会把我杀了。”

说完,他顿了顿,解脱似的嘆道:“太好了。”

苏棠:???

这底在说什么鬼话?

她忽然留意到“父皇”这个词,心里一沉,方重衣为什么会口称“父皇”?

她把外围的暖炉都灭了,屋子里空气凉爽了些,又小心翼翼从正面靠近他。方重衣防备极重,若鬼鬼祟祟从背后走,说不定更容易被一刀结果。

所幸,她似乎得到了某种准许和默认,开窗也好,灭火炉也好,方重衣都没搭理。

没搭理便是潜意识不排斥。

她一点点走近,在花瓶边停下来,将人的状况上下打量,壮着胆子摸了摸袖子里的手,试探温度。

这是苏棠第一次去握他的手,除了那次半夜来抹伤药,她几乎都是被粗暴地摁住手腕。

的确是弹琴的手,修长,优美,指腹有薄茧,手心微微出了层细汗,好在不是僵硬冰凉的。

苏棠当机立断把匕首抽出来,扔得远远的,这才稍微放下心。

她抬头看了看方重衣的脸色,倒还算正常,只是额间挂着细密的汗珠,原本明朗的眸子布满了血丝,通红可怖。

怕是被火光灼伤了眼。

“……世子爷眼睛不难受么?”

没了匕首,苏棠要放心多了,去扯他衣袖,方重衣倒也能挪步子,木然跟随她到一张矮几边。

苏棠在肩上使劲一摁,那人便老老实实跪坐在竹簟上。

倒还算听话。

苏棠打了些温水来,拧一把湿巾,把他额头的汗擦去,又把罗巾展平,轻轻敷在他眼睛上。

方重衣顺从地闭上眼睛。

像一隻忠诚无害的大型犬。

她不由嘆气,平时若这么温驯该有多好?可惜他本性属狼,还是那种阴鸷又嗜血的孤狼,一旦触怒,会毫不留情将猎物撕扯殆尽。

苏棠打算就这样和他对坐着,好歹不伤害别人也不伤害自己就行。看样子野菌的毒性不算厉害,不久后应当能慢慢清醒。

“你们都来了。”方重衣目光无神,视线落在虚无里,嘴里又开始胡言乱语。

“嗯,来看世子的。”她无聊,索性开始搭他的胡话,虽然很清楚是鸡同鸭讲。

“你们还来干什么?餵鲨鱼吗?”

苏棠匪夷所思地往周围瞧了瞧,他的幻觉现在又到船上了?也不知到底是在做白日梦,还是陷在某段真实的回忆里。

她重新拧一把湿巾,准备往他眼睛上敷,这次却被挥手打开。

“不听话……”苏棠皱眉,捡起地上的罗巾。

方重衣看也没看她,面带怒意,直直盯视前方的空气:“你又何时在意过我的死活?”

“我……”苏棠不知他到底梦见了什么,讪讪地眨眼,鬼使神差接腔,“其实我也是关心你的。”

“不需要母后的关心。”他冷声道。

……

苏棠脑门上落下一滴冷汗,决定还是闭嘴比较好。

而且她似乎知道了一个惊天秘密。

“甲板风那么大,小心犯痨病咳死你。”方重衣眼神动了动,一隻手茫然放桌上,“你看你,脸白得跟张纸似的,先把粥吃了。与我无关,是他吩咐人做的。”

他倒还知道面前有张桌子,手在桌上来回摸索没找着东西,眼中生出几分不悦。苏棠生怕他又发疯,赶紧拿了摞白瓷碟来摊开,是她平日装颜料用的,在这间屋子也留了几个。

巴掌大的碗碟被摆在桌上。

“……怎么都在?”方重衣似是而非的目光落在上面,有几分疑惑,又自言自语道:“这山野之地,也没什么可吃的,是你们非要来,饿死了可别怪本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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