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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人从袖中抖落一道令牌,沉默地送到他眼底下示意。胡大人看罢惊了一惊,竟是内卫左司的人,也就是皇上的心腹禁卫。

黑衣劲装的人从身后走出,行了个沉稳的拱手礼:“方才怕惊动旁人,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冒犯了。”

胡大人沉吟片刻,略点了头,表示明白。他下意识看了眼桌上的画,小心翼翼问:“皇上可是有什么旨意要传达?”

禁卫越过他,径自将那幅画收起,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令人心头生寒:“洪帮的案子照常行事即可,只是这幅画……胡大人便当做从未见过吧。”

景临侯府的夜晚总是很宁静。

侯夫人有气喘病,因此每到了冬季,侯爷便带着夫人去春暖花开的江南地带避寒。老爷夫人不在,丫鬟们也没太多事,每到晚上便摆一桌瓜子点心,聚在园子角落里边吃喝边低声说笑。

管事偶尔路过,见她们有说有笑的,只是摇头嘆气,默默地走开。侯夫人性情温和,心地善良,对下人极为体恤,待这些年轻的小丫鬟跟养女儿似的,她就算亲眼看见都不会责怪什么,管事的自然也不会过问。

值夜的丫鬟在廊道点亮一盏盏宫灯,回身的时候,一晃眼看见远处灯火下有两个高大的人影在交谈。还没等她仔细看清,其中一个人便矫健地越过墙头,不见了踪影,另一人则转身往别院深处走。

“阿婵,你点个灯还发呆呀?”旁边的欣蝶嗑着瓜子,笑嘻嘻问。

“别院那边好像有奇怪的黑影……”

这一说,大家都露出讳莫如深的眼神。

别院在侯府就像一个禁地。

那里是世子住的地方,不知为何守卫极其严苛,閒人是万万不准踏入的,也从来都冷冷清清,没点烟火气。那里的侍卫和侍女们举止沉稳有度,神龙见首不见尾,比一般下人多一层神秘色彩。

据侯府的老人说,世子从小缠绵病榻,日日咳血,因此深居内院许多年,极少出门。

欣蝶从小在侯府做事,这么多年,世子的轿辇也只撞见过三五次,透过轿帘,隐约能窥见一道侧影。一些只来了三五年的下人,更是见都没见过他。

“也许世子好了些,出来走走呢?”小榄剥了一颗花生,边吃边说。

欣蝶抬头望着灯笼,痴痴地开口:“其实我远远瞧过世子爷的侧脸,可好看了,哎……你们说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偏偏身子骨这么差呢?老天爷可真是会折磨人。”

说到这,大家都沉默下来,有些嘆息。

景临候方彻乃是先帝姑母安平公主的独子。

当年的驸马是出身寒门的探花郎,公主看他对自己一片赤诚,专情无二,便答应嫁了。成婚三年后,驸马在朝堂上失意,对公主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还成日流连花街柳巷,其中种种不堪难以言说。

公主是个烈性子,有一天终于受不住,连夜把人叉出府,还让儿子随了她姓,和那个渣爹彻底断绝关係。

景临候从小接受母亲的谆谆教导,长成了个根正苗红、深情专一的好男人。即便侯府人丁稀少,夫人于氏体弱多病,他也从未动过纳妾的心思。甚至有传言,连世子都是外边抱养的,于氏底子太差,根本无法养育自己的孩子。

石灯照亮别院迴廊一角,轻风掠过,竹影绰绰,树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更显清冷寂寥。

韩蕴和内卫左司的人碰完头,回身往世子所居住的主院走。

院内的梅花绽放得很绚烂,零星的花瓣飘落水面。澄黄的灯火透出窗棂,铺洒在庭前石阶上,也照出一道修长挺拔的剪影。

韩蕴在屋外驻足,还未开口,便听见世子的声音传出。

“进来。”

“是。”他稳步踏上台阶,推门而入,可还没迈进房门,手脚便同时顿了一顿。

墨蓝衣衫的人静静靠在椅塌上,便是不言不动也有清贵气质流露,眼睛蒙了一圈白色绢布,暗沉血渍从素绢底下透出来。

韩蕴惊了。

他知道主上一向果决,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可就算眼睛不好使……也没必要自戳双目吧?

他走近几步,看到桌上木罐里装着药泥,才明白是虚惊一场。药汁成暗红色,敷在眼睛上后又透过绢布渗出,看上去便像是眼睛出血了……

“世子这……用的是什么?”

“甘草,艾叶。”方重衣今天在太阳底下待太久,眼睛的确疼得很,想起那人说用草药敷眼睛,便命人捣了些来。

还未等韩蕴开口,他便利落解开了绢布,好看的桃花眼缓缓睁开,一片冰雪般的淡漠。

“是他的人来了?”

韩蕴早就习惯,世子称的“他”,便是皇上,语气总是这般微妙的不耐。

他把画有世子的画像取出,无言摊开在桌案前,将内卫的意思一五一十传达,大意是洪帮的事你既然解决,朕也就不操心了,但你也太过随意,不但让相貌露于人前,还被人完完整整描画了下来。

那个叫苏棠的人是个意外,不能留。

“露面又如何?”方重衣轻笑一声,无心理会,随意扫了眼画卷。

他目光稍顿,眼中闪过别样的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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