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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页

院落附近,没有人影,甚至连一个守卫、一个侍女都没有。远远地看过去,黑暗里草木飘摇,楼阁亭台一环迭一环,仿佛鬼影幢幢。

只有那间屋子亮着灯。

越靠近这里,雪白的小狼就越兴奋。

它竖起耳朵,不断地哈着气,用爪子轻轻扑在主人的腿边——它感受到了房子里有活物,还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这不是它平常遇到猎物的那种兴奋感。

顾听霜将手轻轻放在雪狼鼻尖,闭眼凝神感受了一会儿后,突然脸色一变,推动轮椅加快行驶了过去。行到楼梯、门槛之类的阻碍之处,小狼会叼来木板,为他铺在障碍物上,使他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房内。

门被推开了。

屋里的空气格外的冷,如果说院里是入秋之后的寒凉,那屋里却冷得如同三九寒天,已经是非常不正常的冷了。

有人闯入,光芒微弱得快要熄灭的蜡烛忽然重新恢復了明亮。

床边倚着一个红衣人——是顾听霜下午在世子府院前看见的那个人。

大红的嫁衣,繁复美丽,珠玉层迭勾连,穷尽九洲,再也找不到这样华丽的嫁衣。

红盖头之下的人看不清神情,像是睡着了。

可是再仔细看,又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身边一向凶狠暴躁的小狼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凶兆,没有像以往那样往前扑,反而后退了几步,浑身毛都炸了起来。

顾听霜察觉情况不对,心中也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烦躁不安。

漆黑剑尖直指床边的人,他厉声说:「从我娘的房间里滚出去!」

没有回音,床边的人还是倚在那里,凑近了,似乎连生气都失去了。

顾听霜心中疑云顿生,轮椅几乎抵在床边,伸手推他:「——你怎么了?」

然而,就在这一推见,床上的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也就在这一瞬间,红盖头飘落到一边,露出下面精巧的珠玉纱罩,和一双迷蒙的眼。

宁时亭的指尖轻轻动了动,喉咙里模糊不清地吐出一个字:「魇……」

「什么?」

顾听霜警觉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就在此刻,这房间里异常的冰冷,似乎就像冰雪遇见了暖阳一样,正在缓慢消退。

白狼浑身的硬毛也放软了下去,耳朵耷拉下去,尾巴上翘,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那一剎那,顾听霜好像明白了什么。

恨意和戾气瞬间在他眼中燃烧了起来,他单手就把床上的人揪着领子,提到了自己眼前。

刀锋抵上对方的喉咙,只差几寸,就要陷入那薄薄的、白皙的肌肤。

少年人的声音几近暴怒:「你想说什么?我娘一生连句重话都不曾说过,不会死后化厉鬼缠人!」

他伸手,将面前人碍事的珠玉面纱直接掀了下来。金纱边角勾着银白的长髮,用来固定,这时候因为他蛮横粗粝的动作,连带着柔软光洁的头髮也扯断了好些。

他对上一双清透、安静的眼。

是个鲛人。

书中有载,鲛人肤白、貌美,身骨柔软,发色银白,或蓝白。性温顺,歌声曼妙,不伤人。

宁时亭的眼睛很安静,给人一种静默、无言的安和感,好像与世无争一样,怀着对天地外物的、善意的悲悯。

苍白的皮肤,像是带着病,嫁衣散乱、髮丝垂落,隐约可见露出来的脖颈,淡青的血管隐藏在其下。

他看上去还很年轻,比他大不了多少岁。

十六?

十七?

好像伸手就能捏碎的这样一个人,此刻安静、镇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好像未曾察觉刀尖就抵在他喉头,附近有一隻狼,随时准备着咬断他的脖颈。

宁时亭被他揪着衣领,胸腔那股冰块似的堵住的感受慢慢消散。

他轻轻开口:「魂魄残念。」

「什……」顾听霜刀尖又逼近了两分,他脖颈上已经压出了淡淡的红痕。

「王妃担忧世子,想必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久居房中,不肯往生。性情温柔,不修鬼道,不愿伤人,只留一缕残念。」宁时亭的声音轻轻柔柔的,「王妃不要我性命,大约只想要我待世子好。」

「你当我信你?」顾听霜眼里更寒冷了几分,「十七岁嫁入晴王府,没点心机手段,成不了这个事。想凭苦肉计躲我这一劫,你白费力气。」

话是这么说,但是刀尖也鬆了几分,收刀入鞘。

顾听霜转而捏住他的下颌,冷冰冰的眼里没有任何感情:「第一,滚出这里,搬到西边书房里;第二,以后再拿我娘的事情做文章,我不会放过你。」

「说话。」

手下的人皱起了眉,似乎是吃痛,连眼底都带上了一层水光。

他以为是自己捏痛了他,让他没办法说话。

稍微鬆开一些后,就看见宁时亭嘴唇动了动。

「你……别碰我,我身上有毒。」

顾听霜垂下眼。

他指尖,碰到宁时亭下颌的地方,已经迅速开始发青、发紫,显示出一种可怖的毒性。

那一剎那,他想起了一个传说。

传说仙界极北的冰原,是雪鲛生活之地。雪鲛天性能克百毒,所以长期为人捕猎,用作药材、炉鼎,导致雪鲛一族几近绝灭。

再到近年,又有人发现,雪鲛百毒不侵的体质,如果反其道而行之,从小扒筋削骨,灌入各种剧毒,天长日久地用汤药浸泡,毒药为雪鲛本人吸收,从皮到骨无处不毒,而雪鲛本身则平安无事。这种做法,和药人的做法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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