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中、轿门外路人来来梭梭,他就那么一直远眺她,直到整个人被阖紧的门缝屏蔽。
效仿蒋宗旭尽地主之谊,温童领梁先洲来居酒屋,请后者用餐。
纯粹是他先牵的头。她这人一搁在高地脑子就不灵光,过去逢人下馆子是尤为寻常的事,现如今倒成核桃里的肉不敲不出了。
好在梁先洲足够健谈,他单方面地同她热络,体面人的涵养浑然天成,所以并未叫她难为情。
「我好饿,度熟客快给我安利一下。」比如这样的热场话,温童听去很是舒心。
「梁先生,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没人去居酒屋是为了填饱肚子。」
「那么餵饱我肚子里卖惨的馋虫也行。」
明檔前,二人干脆把点单的事撂一边,畅聊起来了。梁先洲密集砸挂般地逗趣,温童笑点又一击即中地受不住,每每笑起来,眉眼里鲜活的灵气。
「听温董粗略透露过,温小姐二十四以前,都在阿公家长大?」他温和睨她眼角就快潽出来的,只是话音落,她又肉眼可见地丢神。
于是,「不方便说就无视我嘴碎。」
「香港是什么样的城市?」温童状似无痕地引开话题。
「唔,一个很赛博朋克的城市。湿漉漉的,王家卫滤镜,维港很靓,棺材房又很懊糟。」梁先洲鬆掉袖扣,喊员工看酒饮。
她急急推脱,「我不能喝酒,下午要跑外勤的。」
「这么辛苦?预报说下午到傍晚都大雨。」
温童手托腮沉吟,是的,她得跑趟分内之余的外勤。上回小左和付总丑事败露,付太一通作威作福,硬迫着丈夫撤了已在案头的订单。数额高达七位的货量,就这么黄掉了,卡死在成品库来不得来回不得回。
「更要命的是,付总掉过头准备和铭星合作。昨天例会上刘经理过滤投诉的时候,特别点名我们组,你晓得伐?就那种你们是不是脑子进屎的语气。」
梁先洲不以为意,「可这锅也不能全由你背啊,况且你的身份……」
「话虽如此,」温童正经抢白,「在其位则谋其职,该我挽留的损失还是想尽力一下。思南公馆那边有个茶道会所,成员清一色的阔太太,付太也在其中。
我早上约成功了,她叫我四点多去一趟。」
「一线希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兴头上的人同他竖食指,又矮低音量,「我想要某个You-know-who刮目相看。」
顿了顿,梁先洲才瞭然她意指谁人,「那么,他在温小姐心里是非常差劲的印象?」
「非常差劲倒不至于,总归,剥削主义。」
他不无高深地笑,「所以到底你还是不讨厌他的,才会,这么快推翻我极端的评价。」
温童没来得及应言,开间里响起一首日文歌前奏,管风琴伴奏,治癒感的旋律能在人心里落一场初雪。她神识悉数被揪去,在猜歌名,出神到忘了应他的话,也没留心周遭的人事变化。
「这歌很有名,中岛美雪的,叫……」卡顿了。她不晓得那个字怎地念。
梁说:「应当是『丝』的古语体。」
「I to.」有人声音斜进来,规范的罗马发音掉在温童头顶。
后者惶惶然回仰首,赵聿生低眸掠她一眼,再去知会店主,「请帮我打包,」他和对方熟识,工龄几乎和这家店龄差不离长,店内拿手的牛肉丼,他高兴吃。
这种正宗神户牛肉一般不挂牌售卖,只有客户私定才耗时费力地运过来,也就某人矜贵讲究,非它不用。
梁先洲率先和闪现的人问好,对将才私下里参与的嚼舌根,他若无其事。
「梁先生抽烟吗?」某人轻淡一笑,手去兜里要拿烟的架势。
「哦我不抽的,准确来说,是胆小惜命。」
赵聿生只在袋口做做样的手,自然抽出,去领店家递来的饭盒,「胆这么小?看不出啊。」
临了又余光带了带边缘化的温童,她正在抬手触顶上一排鲤鱼旗。
他戏谑,「原来你的手是能抬起来的,医学奇蹟。」
「……」
晚六点,赵聿生造访孟仲言组的局。
无大事,不外乎兄弟杯酒的牢骚,全程孟都在叽歪太太。他活脱脱管不住下本身的精虫,外面花名极多,惹得一身骚。
偏孟太是个格局看似隐忍,实则闷声发落的人。夫妇共有财产一车皮,悄默声两个月过去,她已然迁转了三分二进手。稳坐钓鱼台,不怕有朝一日彻底豆剖瓜分,鹿死反正不是他手。
「你儘早和那些不三不四断了吧。」饭桌上某人意兴缺缺,筷子没怎么动,只可劲地抽烟吃酒。
「知易行难啊……女人有时就像紧口毛衣,穿好穿,脱就要死,不从你身上拽几根头髮就不罢休。」
有人强说愁,有人却不以为然,「毒瘤话别拿来给我套公式。」
的确,他每遭和人断情缘,都能将自己择得净光净。温柔刀这种东西,能伤到的只有慾壑难填的人。
赵聿生从不亏欠女人,也不指望对方清算对自己的亏欠。
孟仲言不稀得某人自戴高帽,想看他打嘴出洋相,即刻招进来布菜的女侍应生留步,「你等等,添个杯子满上,陪赵总喝一杯。」
那姑娘入社会三年的道行,眼力见是有的,也不忸怩,立时依言照做,且还在举杯的时候,一副眉送秋波状,「赵总好久没来了呀。我们那天还聊起你的,长远勿见又好看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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