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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始终油盐不进,陈子瞻也太极打到底。

一大摞弯弯绕过来,依旧好说歹说地赶何溪上架。

温童头重脚轻的缘故,有些儿戏,或者刻意要作难某人地抢白,「陈总,赵总今天出门把大方撂家里了。酒是助兴的,这么磕绊两难倒不如作罢。」

话完吟吟一笑,唇角推出个梨涡。

陈子瞻:「也对,算了,不拿我热屁股硬捂冷板凳了。那我们就一道干一杯,预祝拓训圆满办成。」

「与有荣焉!」

即刻忽喇喇站起一片,酒盏叮里当啷碰作一团。

陈子瞻有意关照温童,她颔首举杯迎他,要仰头餵进嘴的时候……

「你倒是大头兵装能耐。」有人在咫尺处来了这么句奚落,嗓音沉且热,几乎贴她耳畔揉了过去。

午宴没收住性,下午的宣讲会上,泥醉躺尸了一大船。

南风天即便是空调屋也熬人,又或者,春困夏乏秋打盹,人一年四季总有藉口为惰性开脱。台上培训师热情有加地唾沫横飞,温童半阖眼,在听蒋宗旭说书。

说陈子瞻的来历,他和赵某人的恩怨瓜葛。

早先在泰州厂行政部供职的陈,工龄算起来小十年了。

三年前赵聿生新官上任三把火,在董事任命下例行裁员,曝了小部分溺职及违纪名单。彼时,将将受命接手周景文的新副总就在其列。

「不说捲铺盖走人了,铺盖都没来得及支开。」

挪公行贿、背约做担保人,桩桩件件万死莫赎的地步。赵聿生一心拿人错处,高管会议上却到底饶情了,刀在手没主动落,而是递与对方叫他自行正法。

随后任陈上位。

那事当真闹得不小,很长时间里众人都风声鹤唳。这一行的水说深不深,说浅也不然,蹚进来的鲜少能小葱拌豆腐地清白,职场也是小庙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温董紧着他主张的,倒是孟总顶不快活,因为新副总是他保荐的,也是苏南那头内调过来的。此举不单打了孟总的脸,四舍五入也揭了苏南内风不正。」

「都是一家的,还行两家事啊?」

「龙生九子还各个不同呢,」蒋宗旭不理她话里的傻气,矮了矮音量,「不过那时候的老赵,不,小赵也是个轴到掰不动的教条轱辘。傲得很,且还二极体思维。」

温童直接没忍住,笑出声,余音由前方话筒扩了开去。一时场上注意力聚来大半,连培训师都休了话,怔怔瞧着她,有什么指教嘛?

首排靠门边,歪坐散酒气的某人也循声望来,望她阿缺西地及时止损,左手捂嘴抱歉状,又冲蒋揪眉头。

起自颈根的红,像缎子沁的血痕布去脸上,要把她一张巴掌脸囫囵掉了。

赵聿生扑克脸地收回眸。

宣讲会和内部热场收梢,各归各屋,等明日拓训拉幕。

温童一觉盹到日头西落,起床定了定神,酒气还在,二次冲澡才有所缓解。

手机里温沪远半小时之前来信,问换房一事解决了与否,又差她喊来赵聿生,有事要视频电话交代。

这些天温沪远人在黄山宏村。丈母娘正月里大病初癒,送去当地高干疗养院,现如今好了精神,要接回家来。临了又是各方请宴还席地大办几场,很费周章,他才无暇顾旁余的事。

哪怕温林是类似契约的婚姻,大半辈子的被窝也困出了些情分,他对林家一裙带的亲眷都没话说。

抑或,不妨说无论生同衾时有没有爱情在,死同穴多半只剩了亲情。亲情可以和一地鸡毛共生,而爱情一碰那些个油盐酱醋罐子,就不经泡。

泡得发酸长毛又变味。

有时候相相甚至庆幸妈妈去得早,因为至少她能在父亲心里落个无缺形象。

意难平的总是最好的。得到和得不到是两码事。

她趿上拖鞋去隔壁叩门,赵聿生迟迟才应。

门开时她正低头回苗苗微信,冷不丁一抬头,心跳倏地空两拍。

这人才洗完澡,一身精梳棉的格子家居服,发尾湿漉漉沥着水。问她作甚的时候,喉结滚了两遭,低头拆卸烟盒的玻璃纸。

「一个找你换房,二个我爸有请。」

赵聿生意外不意外,抽出根烟衔进嘴,朝房内偏偏下颌,「来我房间?」

洞开的窗捎进一阵暖风,裹屋内的香熏味去她鼻息里,姜花香型。

「不!去我房间。」

她抵死守节的样子逗笑他了,某人阖门间指教,「其实都一样,引人进门和送己进门,换汤不换药的危险。」

他在骇她,低头一脸危言耸听的颜色。温童不吃这套,但吃到他吐纳的烟雾尾子了,呛着应言,「你身有主我心有主,危险和干旱指数都不会高的。」

话完房卡贴上门把,她才红了一脸,后知后觉说的什么荤话。

赵聿生跳过那句「心有主」,正经问她,干旱指数是何意味。

「没想到,温小姐真人不露相……」

「赵先生反正比我懂,不解释。」

气氛真空般局促在廊道里。温童手止在门把忘了推,身后忽而伸直胳膊抵开门,「进去啊,傻杵着做什么?」

随即夹烟的手把她背部往前略送送,押解刑徒似的,毫无绅士气度。

壁桌上张着台笔电。温沪远已在助理帮衬下成功连麦了,视频对面那样一个人,碰上先进设备又几番无所适从,像老缝纫机误入新型公寓的违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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