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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得不能再坏了,”约塞连表示同意。

“你们这些傢伙在说些什么呀?”阿费问,真的有些困惑不解。

为了保护头,他的臂膀呈椭圆形构成一个缓衝隔离垫,将脸塞在里面。“哎,行了,乔,”他央求道,一边有点不自在地笑了一下。“别再打我了,行吗?”

可是亨格利·乔就是不肯住手,最后还是约塞连抓住了他,连推带搡地将他弄到他的房间里。然后,约塞连无精打采地回到他自己的房间里,脱了衣服,上床睡觉了。一会儿工夫,天就亮了,有人正在推他。

“你干吗要弄醒我?”他抱怨他说。

原来是米恰拉,就是那个生性愉快、相貌丑陋、脸色灰黄、长得皮包骨头的女佣人。她来叫醒他,是因为他有客人来访,来人这会儿就等在门外。露西安娜!他简直不敢相信。米恰拉离去以后,房间里就只有露西安娜一人同他在一起了。她显得可爱、健康、体态优美。儘管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怒气冲冲地皱着眉看着他,然而她周身却散发和流动着一种压抑不住的、令人感到亲切的活力。她站在那里,就像一尊青春女神巨像,两条硕大的圆柱形的双腿叉开着,脚上穿着一双有着楔形后跟的白色高帮鞋,上身穿着一件漂亮的绿色上衣,手里不住地晃动着一个又大又扁的白色皮革手袋。约塞连从床上一跃而起,伸出双手想抓住她,可就在这时,她使劲抡起手袋朝着他劈脸就是一下。约塞连头晕眼花,踉踉跄跄地向后退着,直退到手袋打不到的地方,大惑不解地用手捂着火辣辣的面颊。

“蠢猪!”她恶狠狠地咒骂着约塞连,两隻鼻孔一翕一张的,脸上挂着极端厌恶的神情。

她用轻蔑、厌恶的语气恶狠狠地从喉咙间挤出一句脏话,然后大步走到房间的另一头,使劲拉开了三扇高大的竖窗,顿时,灿烂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就像提神壮体的滋补剂一样洪水般地涌进房间,驱尽房间里令人窒息的空气。她将手袋搁在一张椅子上,开始清理房间,从地板上和橱顶上拾起他的东西,将他的袜子、手帕和内衣一古脑地扔进梳妆檯的一隻空抽屉里,把他的衬衫和长裤挂进壁橱。

约塞连从卧室跑进盥洗室去刷牙。他洗手洗脸,梳头打扮。等他回屋时,房间里已是整整齐齐,露西安娜也快脱好衣服了。她表情轻鬆。她取下耳坠放在梳妆檯上,然后光着脚轻轻地走到床边,身上只穿了一件刚刚盖住臀部的粉红色人造丝无袖女衫。她细心地将整个房间环视了一遍,看看在整洁方面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然后才掀起床罩,伸展开四肢,舒舒服服地在床上躺下,脸上露出一种狡黠的期待神情。她沙哑地笑了一声,满怀渴望地朝他点头示意。

“现在,”她耳语般地宣布,同时急切地向他伸出双臂,“现在我可以让你和我睡觉了。”

她胡编乱造地告诉他说,她只在一次周末同她在义大利军队中服役的未婚夫上过床,后来他就被打死了。结果下面发生的事证实了她说的都是真话,因为几乎约塞连刚一开始干那事的时候,她便大喊一声“完事了吗?”约塞连也感到纳闷为什么自己没停下来,直到他“完事了”,才向她解释其中的原委。

他为他们两人各点了一支烟。她对他浑身上下晒成的那种黑黝黝的肤色很是着迷。而他则为她不肯脱下那件粉红色的无袖女衫而感到不解。这件衣服裁剪得就跟男式汗衫背心差不多,上面带有窄窄的背带。穿着它正好可以遮住她背上的那条看不见的疤痕,儘管约塞连设法让露西安娜告诉了他,她身上有这么一个疤,但她却不肯让他看。这条残破的疤痕从她肩呷骨中间的小窝开始一直通到她脊椎骨的末端,当约塞连用指尖顺着疤痕抚摸时,她整个身体都绷紧了、像一块优质钢那样硬邦邦的。想到她在医院里度过了许多个备受折磨的夜晚,约塞连的心痛得都缩了起来。她每天得服药,否则就疼痛难忍;空气里瀰漫着各种诸如乙醚、人体排泄物、消毒剂等无法消除的气味、以及人的皮肉坏死腐烂时发出的臭味。到处都有穿白大褂、胶底鞋的人在走来走去,走廊里整夜闪烁着幽暗可怖的灯光。她是在一次空袭中受的伤。

“在哪儿?”他问。他带着疑虑,屏住呼吸。

“在那不勒斯。”

“是德国人干的?”

“是美国人。”

他的心都要碎了,一下子坠入了情网。他想知道她肯不肯嫁给他。

“你疯了。”她高兴地笑了笑,对约塞连说。

“为什么说我疯了?”他问。

“因为我不能结婚。”

“你为什么不能结婚?”

“因为我已经不是个处女了,”她回答说。

“那和结婚有什么关係?”

“谁会娶我呢?没人肯要一个已不是处女的姑娘。”

“我要,我要娶你。”

“但我不能嫁给你。”

“你为什么不能嫁给我呢?”

“因为你疯了。”

“为什么说我疯了?”

“因为你想娶我。”

约塞连感到既不解又好笑,不禁皱眉问道:“你不肯嫁给我是因为我疯了,但又说,我疯了是因为我想娶你,你是这么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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