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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莉娅会在周日打来电话。她在湖泊边的一个福利机构里有个房间,在那里她想画多久就画多久。她已经完成自我治疗,即将接受适当的外力帮助。她会学着照顾自己,不依靠一个男人和米雅。那都是她自己说的,莱勒可以看见现在她的女儿如释重负,她再也不用担负沉重的责任。

黎娜是被勒死的。戈然拒绝承认,可他的妈妈和弟弟们都是目击者。他勒死了她,然后把她扔在地窖里,任尸体腐烂。当比格尔发现后,他坚持埋葬了她。可是当时没有人说出任何类似敲警钟的话。

莱勒和米雅不怎么聊斯瓦特利登或布兰特一家。戈然和安妮塔正在等待他们的判决结果。米雅收到卡尔-约翰写的几封信,但她没有回信。他被送去遥远的斯堪地区和一个新家庭生活。检察官决定不起诉他和另一个兄弟。他们的成长经历构成减轻罪行的条件,那给了《每日晚报》一个大肆报导的机会。莱勒避免提及他,因为米雅会迴避。如她所言,她很难原谅自己主动去和双手沾满鲜血的那家人生活在一起,而且她憎恨自己居然没有看出任何迹象。她想要不是自己如此天真,她也许可以早点救出汉娜。

汉娜偶尔会打电话来,她们的交谈通常会抹去她脸上的焦虑。她们在那个破旧压抑的地窖里不过只共度了几周,可那段时间对她们而言意义深远。汉娜很坚强,她向莱勒讲述她在地窖里度过的时光,以及她经受了些什么,他儘可能多地倾听,为了黎娜。因为他不想从她承受的痛苦中逃离,因为他需要了解一切。汉娜把那根髮带交给他,黎娜的髮带,他把它当作一个手镯戴在手腕上。只要他活着,他就永远不会摘下。

大老远就能看见黎娜的坟墓,被鲜花、燃烧的蜡烛,以及用黑色墨水笔写上感伤话语的卡片和标牌环绕。他们走过去的时候,两个人影背对他们站着。莱勒感觉米雅往他身边靠了靠,这样他们就并肩行走在沙砾路面上。安妮特抱着她的孩子,皱巴巴的小脸靠在她的肩上,他让他脚下的地面摇晃起来。他走到半路就停下,米雅像一个影子般站在他旁边。当安妮特看见他时,她用一隻手遮住孩子光秃秃的头。托马斯则反过来用一隻胳膊搂着她。他们看看莱勒,又看看米雅,似乎无法理清他们的关係,或者为什么是这种关係。他们走过来时,莱勒注意到安妮特的脸颊上有睫毛膏的污痕。过了好久都没人说话,沉默中只听见婴儿咿咿呀呀的学语声。最后安妮特伸出空閒的一隻手,拉他靠近自己。他们尴尬地拥抱,中间隔着那个婴儿。莱勒碰到婴儿鼻上细细的绒毛,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这让他噙着泪水。

「谢谢你,」安妮特小声说,「把我们的女儿带回家。」

安妮特和托马斯离开后,他们在坟墓前站了很久。莱勒跪在冰冷的地上,觉得他从脖子到指尖的肌肉全都开始紧缩。米雅给花浇水,扯掉杂草,点亮被风吹灭的蜡烛。等她退后一步时,一切都布置妥当,恢復如初。她没有注意到狂怒占据了他的身体,他又如何地颤抖和啐口水。等到他开始拳打脚踢时,她才注意到。他捶打、踢打、撕碎所有美丽的事物,吹灭蜡烛,把花瓣撒得满天飞。他用手指挖泥土,直到十指染黑,直到呼吸急促、精疲力竭。米雅一直没动,直到他发泄完安静下来,她这才伸手扶他起来。

他们在阿尔维斯尧尔的一个加油站停车,和凯鹏一起喝咖啡。他终于取下印有黎娜照片的海报,儘管他没有特意清理海报留下的骯脏印记。走过去的时候,莱勒仍可想像她的笑脸。凯鹏不是那种沉湎于过去悲伤的人,他更愿意用麋鹿狩猎会的惊险故事、曲棍球比赛和其他一些不那么敏感的新闻来填充沉默。米雅不顾寒冷地吃着一个冰激凌。

「我想去打一头麋鹿。」她出乎意料地表示。

凯鹏低声笑着,用自己结实的手拍打莱勒的肩:「看来你得教你的女儿打猎了,莱勒。」

一个无心之失带来一阵致命的沉默。

她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死了。

话即将脱口而出,可莱勒看见了米雅脸上慌张的神情,融化的冰激凌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流。

「我会把我所知的一切倾囊相授,」他说,「哪怕并不太多。」

回家路上他让她掌握方向盘,儘管她没有考取驾照,并且夜幕也开始渐渐笼罩「银路」。他就像熟悉自己的掌纹一样熟悉它,他闭上眼睛,但还是能看见它在自己面前蜿蜒、伸展,像融化的雪水流过大地般,在路面分出路径,在人与人之间建立起一种联结,不论好坏。最终它汇入大海,销声匿迹。要不是因为身旁存在的呼吸,他很有可能已被过去的绝望吞没。然而现在,他意识到他再也不需要无止境地在这条路上驾驶。

寻找结束了。

英文为Au Pair,一项流行于欧洲的青年活动,青年们为体验某国文化选择寄宿在一个东道主家庭,同时也协助寄宿家庭打理日常家务,照顾孩子。

一种可以遮住头、脸和脖颈大部分区域的帽子,一般只露出眼睛和嘴巴。

即勾股定理。

瑞典北部的港口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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