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敢哭?怎么能哭?
齐墨冷下心来,压着声音道:「容叔,你回来了。」
容叔小心翼翼的觑着他的脸色,见他还是平平淡淡着,并没有露出过多的表情,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齐墨与他相对却无言,过了好半晌,他才道:「容叔,是谁把你救出来的?把你抓走的又是谁呢?」
金乌西沉,天色将晚。最后一丝落日的余晖将尽,将树梢上重重迭迭的影子拉得长而又长。
容叔开口道:「当时离开你而回京城,并非我所愿,只是那时,陛下便飞鸽传书给我,急召我回京议事,还点明了不让带殿下你去。我当时也没多想,跟着就去了。可我怀疑沈将军身边出了奸细,消息走漏给那些青龙帮的亡命掮客,我们一行人走得急,车马也不多,便被他们在半路上拦了下来,连夜掳去了江陵。」
「那你留给沈将军的那封信呢?」齐墨静静的看着他,等他叙述完了,才插上一嘴。
容叔一副了然的神态:「那封信?你们真收到了?」
齐墨也不带责备,眼里却是凉得劲透:「是收到了,信上还说不能让沈将军告诉殿下。」
容叔尴尬的别来目光,继续道:「我不让他告诉你,其实是有原因的。你当时……如此莽撞,我又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关係早就是比亲人还要亲了。我怕你一衝动,就做出什么事儿来,让我担忧,也让沈将军担忧。」
齐墨倒也没反对,只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青龙帮的人为什么要把你们抓走?你是受人之託吗?」
齐墨这句话一出,倒是让容叔有些惊诧起来:「你去查青龙帮了?你怎会知道这么多……」
还没等齐墨答话,他就释然了悟道:「也是,你和沈将军出去了这么多次,总该知道些的。青龙帮的人是受他们嘴中的华先生之託,不仅要买我的命,还想把沈将军也给拖下水。
我就是在预知了这个情况之后,才给你们写下的那封信。当时我就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本来想着能多活一个就多活一个,不能把你们再拖下水了,谁知你们俩竟都是不听人话的,谁也劝不住谁,现今才落得个这般场面。」
齐墨木着脸,像是在听一件与自己毫无关係的事。
「沈将军在你我不在的时候做了很多。」容叔的眸子里刻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过了良久,他才继续道:「 江陵本来就是一块牢不可破的铁板,从我被抓进去到他进江陵城,找人把我带出来,究竟花了多少时间?」
齐墨不知道答案,也根本不想知道。
他不是什么黄口小儿,自然知道容叔话里的意思。虽说如今世道动盪,多对人有些提防心是好事儿,可那不是别人,那是沈怀璧啊。
对齐墨来说,他不再是冷冰冰的两个字「别人」,那是真正有血有肉有温度的一方港湾,一支折伞。
是他,心里想要一直一直守着的人。
齐墨见容叔面有疲色,便善解人意道:「容叔,你才刚回来,不要这么劳累。有什么话等你身子好些了再说。我……我进去看看将军怎么样了。」
齐墨进去的时候,一个不知何时来的大夫正在里面,帮沈怀璧换药。
大夫见到他来,就像是没看见人一样,连眼皮也不掀一下,继续帮昏睡着的沈怀璧换纱布。
齐墨在旁边惴惴不安的看了许久,终究是没按捺住,开口了:「大夫,他的伤势怎么样?受了多少处伤啊?」
大夫正眼都不瞧他一眼,凉凉道:「重啊。左臂的伤口重新裂开,肩胛骨处被两支羽肩射穿,以后射箭都是困难的,更别提全身上下那些细细碎碎的伤口了,你说多少处伤?」
齐墨屏声凝气,默默看着大夫帮沈怀璧把药换完。
大夫还是那副冷冷的模样,提着药箱,转身便想走,又被齐墨给拦下来:
「大夫……他中的那个药什么时候才能好啊?我和他都是同一种迷药,为何我一天就醒来了,而他这么久还是没有动静?」
大夫停下脚步,定定看着他:「他受伤多,你受伤少,梦里那么沉静,也没有痛苦,你说这要是你,你是想醒来还是想睡着?」
齐墨见他又要走,还想问点关于沈怀璧的情况的,可这隻手还没伸出去,便被那大夫一掌推开——
大夫上上下下的瞅了他两眼,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忽而问道:「你是他谁啊?这么关切他?」
齐墨一时间真没有找到能够回答他的答案,不由有些结巴:「我……」
大夫抱着胸,面色凉凉:「你不知道他肚子里还有孩子吗?要是全天下做父亲的都像你这么不知事,那还反了天了?!」
第35章 南柯一梦
齐墨被他这么一吓, 有些结巴,还要伸出手去拦他时,那大夫终于不耐烦了, 皱着眉道:「你就是孩子他爹吧?怎么还不让人省心?怎么?别告诉我你们俩就是玩玩, 现在把孩子都玩出来了,我看你们怎么负责!」
齐墨手一缩, 脑袋空白了两秒,终于回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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