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没有办法,」吴明老头笑意似含无奈,并不将挥来的鱼竿放在眼里,他剑走轻灵,幻化出无数虚影,将段誉和花满楼一道笼罩其中,「皇位只有一个,谁让你也姓赵呢?」
段誉唇边勾了勾。
她知道,这就是段延庆的「不必告诉她。」
因为——只要不想死,她就必须动手,自然不必再废口舌。
早有心理准备,段誉倒也没感到怎么伤心,就像她心里明白,段延庆之所以要推她上位,只是她自己连一丝坐上宋朝皇帝御座的可能都没有。
她和花满楼还不能够得上吴明的对手,再加上后来进来的楚留香、陆小凤也还不够。
西门吹雪的长剑穿进席间人群,解救其他人,他先前就说过,他不会和人一道攻击,不过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毕竟在这里,向他这样的高手,也并不多。
段誉没想到宫九这么看得起她,不过考虑到整个殿中刺客的水准,也的确只有吴明比她更强,以此来看,他的布置当真毫无一点问题。
修长的手指幻化出无数曼妙的形影,宛如蝴蝶穿花,又同素手摺梅,而六脉神剑的剑锋不时自指尖飞出,时而峻如高山,时而浩荡如长风,越发奥秘莫测,纵横飞舞。
吴明一再便换招式,剑锋怪异至极,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欲挑剑而斜刺,似下劈而迴环,高明难测,防不胜防。
「你武功果然不错。」吴明气息平稳,在众人围攻之中,仿佛轻鬆自如。
「彼此、彼此。」段誉不甘示弱,她虽不如吴明自如,但由于所练武功的特点,倒是能让自己吐字平稳清晰。
「段世女似乎早有准备?」吴明道,「看来,也不是对那个位置,一点野心都没有嘛。」
「我就算说没有,」段誉道,「你们也未必相信。」
「不,我不是说不好,」吴明微微一笑,「这很好。」
大殿正中央,突然传来一声悽厉的惨叫,段誉向那边望去,却见先前还冷傲不可一世的宫九,突然滚倒于地,头髮散乱,衣服撕裂——
「抽我...快...用鞭子抽我——」
整个殿中,所有人似乎都被这瞬间的变化惊呆了,整个殿中只余宫九的低喊。
「快...快抽我——」
段誉眉梢微蹙,没想到宫九在这种时候发作,而与此同时,她听到一声低嘆,吴明的剑脱手而出,如同长了眼睛,飞向宫九,自他咽喉处刺入,将他钉在地上。
宫九的声音陡然一止,他大张嘴巴,眼睛瞪得几乎凸出,喉间咯咯作响了几声,鲜血从伤口处潺潺涌出,他似乎想将头转过来,却终挣扎了几下,死不瞑目。
就在所有人为这一幕震惊,离段誉不远的赵有奕,手握之瓷片陡然迴环,无声向她背心刺去。
瓷片在距段誉背心一寸之处,被陡然伸来的手指夹成碎片。
几乎同时,吴明手掌一把拍在赵有奕的胸口,将他一击飞了出去。
赵有奕撞在大殿的龙柱上,然后跌落地上,气息全无。
花满楼拉住了段誉,有些紧张的问,「誉儿,你没事吧?」
段誉摇摇头,连忙拉起他的手,大概是因为焦急出手,花满楼两根手指此时鲜血淋漓,段誉好仔细了看了半晌,才敢确定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筋骨。
她转眼望向殿中,方才还辉煌而热闹的大殿,此时到处都溅满了鲜血,一个黄衣的女子带着白袍青年,自门口走入——今天,这皇宫的守卫全然形同虚设。
段延庆志得意满的步步走进来,雷媚等人收敛了姿势,来到她的身边,她走到宫九旁边,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缓缓放眼四顾,又看了看殿上倒在一边的赵佶。
「看来,在下救驾来迟了...」段延庆微微一笑,「这可怎么是好...如今赵氏宗亲被逆贼屠杀殆尽,元宵十五不知要谁来宴请外宾?」
她缓步到申王赵佖面前,「如今只剩王爷...可王爷眼疾——」
殿中...几乎没有人看清赵佖是如何出手。
没有人知道赵佖,居然身怀武功。
段誉忍不住嘆了口气,被花满楼从身后搂进怀里。
「你太过分了,」赵佖望着段延庆神色温和而悲悯。
段延庆颤了颤唇,满脸难以置信,张嘴说不出话,只有血液从口中涌出,她低下头,一双修长的手,穿进她的胸口,鲜血淋漓,「你...」
赵佖低下头,用穿过段延庆肋骨的手,将她提了提,温柔轻轻触及她的嘴唇,唇上沾染了她的鲜血,「你去吧,我会将你以妻子的身份葬在我陵寝之侧。」
即使在黑夜之中,那一阵一阵沉重的脚步,也足够让人惊心动魄,和方才小队的禁卫不同,黑甲的卫兵如同狼群,不消片刻将整个太和殿包围。
......
晨光熹微,天开云散。
花满楼望着东面,天空微亮的方向,虽然仍然看不清,却也能望见隐隐的光。
他恬然的微笑,神色平静而温柔,耐心的等待。
所有人都走了,宋朝的大臣高官、还是陆小凤他们这些江湖人士,全都已经离开,只有他还在这里。
赵佖带着段誉到内室说话,一直从后半夜说到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候。
忽然,他的笑容展开,他没有回头,只片刻,便听见轻快的脚步声从远及近而来,带着急切的跳跃,然后他被牵住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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