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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力下了床，接过曹锋递过来的湿毛巾，在脸上擦拭几下。曹锋说：“连长，要我看，小鬼子尽他妈的找碴欺负人，弟兄们都憋了满肚皮的气了，也该揍揍这个王八蛋了，要不他还以为咱们都是软柿子，想咋捏就咋捏呢。”刘大力沉吟着坐到床沿上，说：“你知道啥？小鬼子对咱二十九军是又恨又怕，既然动起手，指定是要往大了干，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曹锋倔脾气上来了，歪着脖子说：“那能怎么着？大不了就是个死，咱们难道还真怕他了？”

刘大力笑着看了一眼曹锋，说：“瞧把你能耐的。营里和团里咋说？”曹锋摇头说：“不知道，几位长官都被叫到赵师长那里去了。”刘大力从兜里摸出捲烟，点燃，吸了一口，说：“只怕还像以前一样，向日本人赔礼、道歉，日本人占了便宜，屁眼乐开了花，也就拉倒了。”曹锋气鼓鼓地说：“肏他姥姥的，日本人到咱中国来，还他妈的浑身是理，趾高气扬地横衝直撞，找着碴就欺负咱们一下子，完了还得咱们向他们赔礼道歉。妈拉个巴子的，啥事啊？”

刘大力把曹锋当成了小兄弟，平时说话也不忌讳，曹锋跟着刘大力时间常了，自然而然也学会了刘大力的东北方言，张嘴妈拉个巴子的，闭嘴也妈拉个巴子的。刘大力自从娶了石中萍，又跟着曹锋学习认字以后，举手投足之际，已少了几许粗犷，到了几分文雅。这时听着曹锋痛骂日本人的话，刘大力不觉莞尔，笑着说：“你跟我两年，别的没学会，这骂人的脏话倒是学得挺快呀。”曹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刘大力把烟头扔到地上，说：“兄弟，咱就等着上头的命令，准备和小鬼子干！妈拉巴子的，老子早就憋足了力气，要和小鬼子干一下子。呵呵呵，我还想着打跑了小鬼子，领着你嫂子回东北，到俺爹俺娘的坟前烧几张纸，磕几个头呢。”

第二节

更新时间 2005-11-27 14:06:00字数 3824

战争却并没有如预料般发生，刘大力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过了十几天，营长忽然传下命令，要各连长速命炊事班蒸好馒头，分发给各士兵，让士兵切成薄片，晒干后准备做干粮。

刘大力回到连部，即让各排长们通知下去，要炊事班蒸馒头分发给士兵，切成薄片晒干。三位排长笑着说：“这鬼天气总下雨，也不放晴，馒头放几天，还不要发霉长毛呀。”刘大力说：“废话少说，为了打鬼子，吃长毛的馒头也值得。干粮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回去，抓紧时间，要命令士兵，把枪枝弹药大刀手榴弹都都收拾好了，团里让咱们开拔，谁都别耽误事。”

又过了两天，团里终于又传下命令，整装出发，日夜兼程，赶奔北平。

连着几天大雨，道路泥泞不堪。两个团的士兵，在道路上排成长长的两行，跑步前进。道路的中间，是骡马拉着的迫击炮、重机枪等辎重、粮秣的车辆。

天空阴雨低垂，空气似乎都是湿漉漉的，所有人的心情都像这沉闷的天气一样。士兵们默不作声，低头疾行。千百人踏践着泥水，“噗哧噗哧”的响声连成一片。不时有人滑倒，弄得浑身上下，满脸满手都是泥浆，骂句：“他奶奶的。”就用湿呼呼的袖子抹去额头上的泥水，把手上的稀泥在身上蹭一蹭，接着向前赶路。

刘大力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抬头看了看天，一抹阳光难得地透过乌云的缝隙，使人的心情稍稍为之敞亮了一些。刘大力转过头，挥着手，大声喊着：“弟兄们，快，跟上！”

忽然有人大声唱起来：“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二十九军的弟兄们，抗战的一天来到了，抗战的一天来到了！前面有东北的义勇军，后面有全国的老百姓，咱们二十九军不是孤军。看准那敌人，把他消灭！把他消灭！冲啊！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杀！”歌声激越嘹亮，疾奔的士兵们精神忽振，齐声合唱。虽然是南腔北调，粗细间杂，但两千余人扯开嗓子大唱，宏大的歌声迴荡在广袤的平原之上，犹似海浪怒卷，惊涛拍岸，尤其最后一个“杀”字，两千余人齐声吶喊，气势雄浑，声振云天。

又有人高喊着：“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所有的士兵跟着大喊。这几句话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的蒋介石于1937年7月17日在庐山发表的动员全国抗战的长篇讲话中的最后几句。蒋介石的讲话语意坚毅，用词决断，当听到讲话的时候，二十九军的士兵都是热血如沸，恨不得立即上阵杀敌，洗雪前耻。

激昂的歌声，慷慨的话语，使士兵们暂时忘记了连日急行军的疲惫，奔跑的速度开始加快。

夜幕之时，前锋部队已抵达团河附近。团河距南苑不过三公里，渡过了河，用不了半小时间，就可以到达北平南苑，与驻守南苑的二十九军各部汇合。

猛然间枪声骤响，跑在队伍前面的中国士兵像被割倒的庄稼一样纷纷栽倒在地。迫击炮弹呼啸着落到士兵中间，巨大的爆炸，扬溅起污泥浊水，四散洒落在士兵的身上。

刘大力急忙大声命令：“弟兄们，卧倒！”爬在地上，下巴就沾满了泥水，刘大力竖着耳朵，听着枪声，心想：“西、北方向的枪声最密集，看来是鬼子设下伏兵，要阻挡我们过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