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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淡然地望着前方,冷冷地,如寒冰一般,便在这初夏里,格外分明:“念吧。”

张洎再怎么手持圣旨,拿腔作势,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个跳樑小丑。

他根本不屑去理会张洎,不论做不做忠臣,吕奉先岂是任张洎这等样人摆布的?

“大胆!”张洎终于脱口喝出这一句,他长吸了口气,努力止住心中不知因何而来的恐惧,环顾左右叫道:“刘纲公然抗旨,藐视圣上,快拿下……啊……”。

他一句话未曾说完,一桿银枪,便如凭空出现一般,冷冷地指着他,儘管还隔着许多兵丁,但他的咽喉间,却无端已感到那枪尖的寒意。

在他身旁环立着数十名手持刀枪御前护卫,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来得及阻止这个人,甚至没有人敢上前去面对这把枪。

但这时那枪尖已指着当先的兵丁额头,银枪握在穆桂英的手里,她一脸的杀气,杀意,她本不想当甚么捞什子的忠臣,她没有吕布的从容,但她那眉头纠结的怨气,脸上如严冬般冷冷杀意,却更使人心寒,任谁都不须解析便看得分明:明明她就是,在寻找一个生事的籍口!

樊知古在边上,脸上带笑,儘管没经过战阵的他,双腿在那文士袍下很有点颤抖,但吕布那稳如山岳的气势,却让他的心头,无比的稳定,他微笑着说:“诸位军爷,你们要知,这把银枪,却是当日随着我家大人杀入和州城的四十七人中的第一骑!横竖你们不过领份饷罢了,学生寻思着,我们唐人的天灵盖,怕不见比训练有素的宋军更硬些,便要试试这枪利不利,总也得钦差大人来试,却教这等吃份军粮的可怜人儿,来挡这精锐宋军都挡不住的银枪,不知哪来道理?”

张洎在马上吓得脸色青白,他凭仗着的,就是宣旨钦差的身份,若吕奉先硬不把他这身份当回事,他可就怕了,他如何能不怕?殿上众多大臣在场,吕布都敢衝上前扯过他来打,何况这时身边不过寻常太监、兵丁。

穆桂英冰冷的眼神缓缓扫地左右,原本那些还自犹豫着是否就当上前救护的御卫,几乎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让开了一段距离,却是把张洎孤零零地留在场中。

樊知古一番话说完,穆桂英的枪尖已指着张洎的喉咙,因为那左右兵丁护卫,他们都是皇城御卫,若论武功,他们加起来或许并非没有与穆桂英一拼之力,然则他们却从来未曾见过这种自千军万马、血肉堆中翻滚过来的那种眼神。此时无不纷纷闪开。

张洎在马上,小心地喘着气,结结巴巴地说:“老夫,老夫,老夫是读书人!读,读圣贤书!不与尔等,尔等这般乡间野妇,野妇计较!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女侠!你小心那枪!你千万小心!老夫错了!这红拂本是风尘三侠!是侠!如刺秦荆轲,如吞炭豫让,如乌江虞姬!千古传颂……”

“拿来。”吕布皱了皱眉,不耐烦看他做唱那无耻的把戏,仍只是冷冷的吩咐了一声。

那黄绫包着的圣旨,托在张洎那保养得极好,几乎见不到老人斑的手,哆嗦着在马上伸了出来,他不敢做大幅度的动作,也不敢再说话,因那枪尖已抵在喉结。枪尖一颤,挑起那圣旨,稳稳地落在穆桂英那修长纤细的玉夷中。她慢慢地把枪尖从张洎喉头缩了回来,慢慢倒退了一步,四周兵丁如临大敌,却无一人敢拔刀,张洎见那枪尖移开了,脸上稍有些人色,清了清嗓子,却不料,穆桂英突地又冲了一步,那银枪削断张洎许多长须又顶着他的咽喉,吓得他在马上举着手,无比滑稽地哆嗦,穆桂英哈哈一笑道:“就这般,莫动。”

说罢她便缩回枪,慢慢地倒退走了出来,张洎见她退了几步,便要放下手,穆桂英突地停住步子,杏眼一瞪!张洎却又举起手不敢动了,穆桂英才退了出来,把那圣旨递给吕奉先道:“大哥。”

吕布展了自看了,不屑地笑了起来,把那圣旨递给樊知古道:“念与那老匹夫听!”

樊知古接过便读:“……是故,着虞部郎中、史馆修撰刘纲进宫面圣。钦此!”那张洎在马上叫了,张口结舌,他只是在那内侍里收到风声,说吕奉先这回要倒大霉了,所以才讨了这么个宣旨的差事,来看好戏,谁知不过是宣吕奉先进宫面圣!

吕布起了身,穆桂英早牵了马过来,和樊知古都上马。这边张洎和失了气的皮球一般,无趣的坐在马上,便要垂下手去,却不料穆桂英一拔马头,手中银枪遥遥向他一指,张洎如被拉了线的傀儡一样,立马又把手举了起来。

穆桂英冷笑一声,自策马跟在吕布身后,向那皇宫方向捷奔而去。

吕布在宫门口下了马,却见到林仁肇就在那里候着。穆桂英在后赶到,叫了一声:“大哥!”吕奉先随意地扔了缰绳,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莫怕,某去也。”说罢便向林仁肇那边走了过去。

穆桂英只望着那背景慢慢地去了,她把那遥遥跟着吕布的青聪马牵住,抚摸着它那墨绿的毛髮,低声道:“大哥说莫怕,你别怕,别怕,许是不会事的……若是,若是有事,我们便一併杀进去,把这王宫烧了!”说到此处,已是咬牙切齿。

说罢她转身对那樊知古道:“酸丁,你去命王保他们,速派一骑去采石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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